第二十章 传言 (第1/1页)

    林昱景没有抱他。

    赵乔兀自挣动了一会儿，渐渐安生下来，沉沉睡过去。

    放下香囊的那一瞬间，林昱景好像联想到一些什么，戏谑时的怯然、客栈房间里的醉话、看到他赢了彩头，脸上挥之不去的欣喜……一些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忽然间一帧帧浮现在眼前。赵乔，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林昱景于情爱一道不擅长，偶尔流连花丛也只是逢场作戏或者为了发泄。那些标榜心仪他的人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并不想去深究。介于某个人的前车之鉴，他一直以为情爱是让人迷失和魔障的东西。

    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赵乔，林昱景很想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到此处，林昱景有些纷乱，他的心口像是被鸟啄了似的，生出一股热热的、麻麻的感觉。

    这个人，要如何处置？

    ……

    过了三天，赵乔从昏迷中清醒，得益于妥善的照料和医治，他恢复得很好。

    桃枝说：“那天在刑罚门里见到你，真是吓坏我了。公子连自己屋都挪出来给你住了，你可得早点好。”

    赵乔半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多谢公子体恤。”

    “行了，这话留着给公子说罢，先把药喝了。”桃枝摸了一下药碗，已经晾得温了，她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赵乔。

    赵乔留意到枕头边上包成一团的手帕，桃枝说：“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个香囊当宝贝一样攥在手里，晕过去了还不撒手。公子把香囊给你放手帕里边了。”赵乔听了这话忽得咳嗽起来，“咳咳……公子……看到了？”

    桃枝按住他的肩膀：“别激动啊，伤口等会儿挣开了。你喜欢香囊，明日再向公子讨几个好的。你若是开口，他一定给你。”

    赵乔把那团手帕握在手里，没说什么。

    门从外头被推开，林昱景处理完玄阴门的事情回来了。他进屋看到赵乔醒过来，眼中露出一丝松快，“你醒了？”

    桃枝起身说：“早上刚醒，已经喝过药了。”

    林昱景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赵乔说：“还好，身上没什么力气。”

    林昱景看向赵乔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平白的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次，你受苦了。你先在这儿住着，等伤口好了再换地方。”说完话，屋里陷入沉默，他略站了一会儿便要出门。

    “公子，”赵乔叫住他。

    林昱景驻足，转过身望向他。

    “这次的事是因属下而起，这样做也是属下的本分。公子无需介怀。”赵乔声音虚弱，身上缠着层层纱布，头发因为多天躺在床上没有料理，乱糟糟的。他说着说着，觉得解释不清，继续补充：“我只是想让公子安康，没有别的意思。”

    “唔。”林昱景点了点头，说：“你好好休息吧。”

    林昱景走在路上，想到赵乔说话时手里还捏着那个裹着帕子的香囊，觉得他说来说去欲盖弥彰似的，呆里呆气。要怎么处置他还真是难办。

    出门后，林昱景去了淮扬殿见林风扬。

    淮扬殿外站着一些人，皆穿着黑袍服饰，是天耀宗的衣着，看来今日有客来武林盟。

    林昱景进殿，林风扬正在和天耀宗宗主赵恭谈事。

    林昱景作揖道：“见过父亲，见过赵伯伯。”

    赵恭见到林昱景，将他打量一番，摸了摸胡须，“风扬，令郎仪表堂堂出类拔萃，怪不得在游龙会上赢过了我儿。”

    林昱景道：“赵伯伯过奖了，那日赢过赵兄也只是侥幸。不知赵伯伯今日前来有什么事？”

    问到此处，赵恭停下抚摸胡须的手，面色严肃起来。

    林昱景疑道，莫非是什么严重的事。

    赵恭看向林风扬，说：“盟主，近来江湖上有了一些传言。我刚刚听闻，觉得此事不可小觑，当即决定找你商议。”

    林风扬道：哦？是什么传言能让这般赵兄如临大敌？”

    赵恭双手放在膝盖上，脸板成一张铁，目光凝重：“十年前，盟主亲手将沈缎锦诛杀，这一点我等不疑有他。只是……近来有消息称，沈缎锦没死，曾于三日前出没在江南一带，此外，他手下的夜幽阁旧部又重新聚集。”

    林昱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屏住呼吸，试图消化这个信息。他心里颤颤巍巍地盛着期待，慢慢地说：“赵伯伯，这是真的吗？”

    赵恭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不可能。”林风扬平静地说。

    赵恭道：“我与其他几位老兄也认为此事不可能。可是当年夜幽阁明部是毁了，暗部遍寻不着，谁知道夜幽阁是真没了，还是继续在暗处祸乱江湖？若是现在有领头人将那些人聚集起来，对于武林来说定然造成一场灾祸啊！”

    林风扬道：“赵宗主，沈缎锦早已经死了，勿要草木皆兵。”

    赵恭道：“盟主，他死后的尸身是你处理的，想必现在还在你手上。不如将他的尸骨掘出来，曝挂在武林盟外，也好杀一杀那些作祟之人，让他们心生退意，不敢再作乱。”

    林风扬眸光陡然变得阴沉，冷声道：“他的尸骨早已挫骨扬灰了。”

    赵恭有些不明：“这……”

    林风扬继续说：“赵宗主，你如此建议有失正派之风。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先派人前去查清楚是何人传出的，又有何目的，再行决议。”他的声线变得和缓，好似刚才并未有什么情绪变化。

    林昱景上前两步，自请道：“父亲、赵伯伯，魔头之名重现江湖，此事背后之人一定心怀歹念，昱景愿意亲自前往江南一带查明真相。”

    赵恭露出欣赏的神情：“昱景英雄出少年，很有胆识。”

    林风扬却道：“剿灭夜幽阁时，你年仅七岁，受歹人惊吓得过离魂之症，许多年后才好全。此事为父不愿让你去冒险。”

    林昱景道：“父亲，正因如此，儿子才更要去查清楚谣言真相，历练自己。请您准允吧。”

    林风扬将他扫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昱景，十年过去，你想起来什么了？”

    话音传入耳中，林昱景将头抬起来，看到林风扬审视的眼神。他收手站直，把心头的急切按捺下去，而后微微翘起嘴唇，露出惯常的笑意，说：“没有。魔头沈缎锦人人得而诛之，儿子想为父亲分忧。”

    “此事用不着你，我这里有别的事情给你做，你先下去吧。”

    “是。父亲、赵伯伯，昱景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