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只是不想瞒你一辈子 (第1/1页)

    B市中心那家餐酒馆，最大间的包厢里，一张长桌，就坐了三个人。

    宋季辰、鹿铭和宋秦。

    气氛有些微妙，充斥在宋季辰和宋秦之间，鹿铭除外。

    他正大口地吃着桌上的餐。今儿自己的午餐又被顾曦存那厮给抢了，实在不是很开心。可鹿铭也不好去骂顾曦存，想着牙一咬，忍了就过了。

    这一个月来，他和萧傅申都特别贯着顾曦存，因为现在的顾曦存实在是太脆弱，动不动就喝了醉酒跑到萧傅申家瞎哭闹，像个孩子。

    「够吃吗？」宋秦看鹿铭这样，开口问了一句。

    「够。」鹿铭顿了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又说：「我平时没吃这麽多，是今天没吃午餐的缘故。」

    宋秦点点头，视线看向正对面的宋季辰，「不吃吗？」

    宋季辰淡淡地开口，「父亲您还没开动，我怎麽好意思。」

    这话，听得鹿铭噎了一口，呛得不轻。

    身侧的宋秦看了鹿铭一眼，说：「我有东西丢车上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鹿铭正在用手纸擦拭着自己的嘴，反应过来，应声道，「好。」

    待鹿铭关上了门，包厢里只剩下宋季辰和宋秦。

    「过得好吗？」宋秦率先开口，用的是俗套的开场白。

    宋季辰点点头，y生生挤出一抹微笑，「很好。」

    这答案不让宋秦意外，在他面前，宋季辰一直都很客套，像戴着个面具似的。十六年了，他仍是看不透他，也不了解他。

    「明人不说暗话。」宋秦说：「我是故意支走鹿铭的。」

    「我知道。」

    宋季辰心里面很清楚，方才宋秦只说了要鹿铭去拿东西，具T是要什麽他并没有说清楚，鹿铭也很识相的没问。

    「为什麽打钱过来？」宋秦问。

    其实这些年来，宋季辰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只是金额於宋家而言，并不算是大，宋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着说那是宋季辰孝顺，给他的养老金。

    只不过这回，宋季辰汇过去的金额，实在是高到他无法继续佯装不见。

    「那是我欠宋家的，得还。」宋季辰的语气很淡。

    一阵静默，宋秦缓缓开口，「你没有欠宋家。」

    宋季辰抿抿唇，微笑道：「栽培我该花不少钱吧？您没说，可我是知道的。」

    听言，宋秦似笑非笑，说：「不，你不知道。」

    这话让宋季辰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宋秦的声音再次落下，不轻不重。

    「那是宋家欠你的。」

    宋季辰第一次见宋秦，是在告别式上。

    他父母的告别式。

    宋季辰这辈子都不会忘，在告别式上，他那一个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指着他的鼻头喊他灾星。

    他们要宋季辰这一辈子莫忘，他的父母是因他而亡。

    他还真没打算忘，就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哭，任由这些如锋刃般的言语，一字一句落在他的耳里，割在他的心头。

    他站得很直，眼睁得圆圆大大地，愣是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其实也不是说多冤屈，被人骂，哭了显得自己可怜。

    他不哭，仅仅是因为他母亲同他说过的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

    告别式草草结束，人散了，没有人带走他。

    夜很深，小小的身子板，在灵前，显得特别脆弱。

    背对着大门，他感觉到有人走近，脚步声渐渐清晰，有双大手落在了他的双肩上，将他转了过来。

    那人的声音很温柔，问他：「你怎麽还在这儿，你家人呢？」

    几乎是空白了的脑子，心疼的没法儿去思考且组织任何话语。

    後来，他只记得自己说了这麽一句：

    「我没有家人。」

    似是怜悯，又似是真心，眼前人蹲下，与他平视。

    「那以後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

    那时候的宋季辰觉着，宋秦就像天使一样。

    「你真以为我是碰巧捡的你？」然而此刻，宋秦的声音，却像条利索的绳子，紧紧的扣住了宋季辰的心脏，勒得他好疼。

    「凡事有因必有果，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那个果，而不是因。」

    「那谁是因？」宋季辰的眼眸对上眼前面容略显沧桑的男人。

    「我。」宋秦没有逃避，说：「我不是什麽大善人，但害你变成那样的人是我，我该给你个家，责无旁贷。」

    「怎麽??」

    「当年，是我拉你父亲下的水。」宋秦的声音很沈，却很平稳，「若不是我，你们不会家道中落。」

    蓦地，记忆重回脑海，宋季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他开口，声音在颤，「当年??是您拿走那笔钱？」

    「是。」宋秦答得乾脆，宋季辰的心「咯噔」一声，像是从高处坠落。

    「我那时没能力还，觉得对不住他，就断联了。」叹了口气，宋秦笑了下，「老天也是捉弄人，怎麽晓得，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

    已经Si了。

    「倘若不是我拿了那笔钱，纪丰跟温与就不会有争执，也不会有那场车祸。」

    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名字，於此时重回宋季辰的耳里，恍如隔世。

    他的思绪开始变得凌乱，视线也模糊起来。

    可他必须问清楚，在他失控以前。

    「为什麽和我说这些？」

    宋季辰不明白，宋秦大可以骗他一辈子。让他这辈子都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在失去双亲後还能有那麽一个人，愿意给他一个家。

    就像是天使一样。

    倘若宋秦不说，宋季辰这辈子都会对他心存感激，甚至於有所亏欠。可是为什麽十几年过去，在他把他视为自己生命中如此重要之人的时候??

    为什麽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又和他说这些？

    「没为什麽。」宋秦的声音落下，像是方才圈住他心脏的绳索，在片刻间断了线，坠落。

    「只是不想瞒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