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每道伤疤对他来说都是凌迟 (第2/4页)

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苏清宴颤抖着抚遍阮玉身上的每一道疤痕，医者的职业素养和方才对阮玉的承诺让他努力保持情绪的稳定，克制住不追问，不崩溃，但每一道疤痕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不急不缓地来回割rou，他调动拂尘咒抚过阮玉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次足以摧灭精神的折辱，都承载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若说痛苦的记忆本身是无形的，那么伤痕就是这些记忆的具像化，在阮玉每次窥镜自视时都不断提醒着他，不断强迫他回忆。

    虽然苏清宴很想知道阮玉这些年经历的具体一桩桩一件件屈辱然后找那些人悉数报仇，但他答应了阮玉不问，即使阮玉愿意说，他也不忍心让阮玉再回忆一次那些痛楚。但实际上，即使他问，阮玉也不一定都能记起来，因为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那些细密琐碎的伤，真的已经在回忆里堆积成山而让他无从翻找了。

    苏清宴想，仅仅只是抚过这一道道伤痕，都已经是对他的千刀凌迟，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切身经历这一切的阮玉到底是怎么苦苦坚持到现在的。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让自己开口的时候不至于落泪，但一讲话还是明显哽咽：“嗯......小玉......初步诊疗已经完成......你的伤......”

    苏清宴实在是没办法讲出完整的一讲话，偏过头不想让阮玉看到他眼含热泪的通红双眼，阮玉眼见苏清宴这般模样，反倒主动安慰他，掰过苏清宴的脸，贴近用前额贴着他的额头，撒娇似的蹭蹭他的鼻尖，柔声安抚道：“好啦......别太难过了。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疼了。”

    苏清宴却摇了摇头，伸手轻抚着阮玉的左膝哽哽咽咽断断续续地道：“不是的......至少，你的膝盖必定还是会疼的......小玉，你左边的膝软骨应该是在重伤后摘、摘除了，但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虽然事后已经进行了填充......但一是已经，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二是手法不专业且材料有问题，按照这样的状况......如果长时间行走站立，必定会疼痛到仿佛利刃剜膝，更不用提下跪后或者阴雨天......大概率会疼到无法入眠。实际上，即使不受外部刺激，以你现在的膝盖状况，常人本就会疼到无法正常行走，你竟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想来是全靠咬牙强撑......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意志力强大到什么程度，也无法想象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小玉......”

    膝盖是阮玉有一次到紫炎堡卧底时受的伤。本来一切顺利，但临近离开时，同为卧底的堡主义子身份差点败露，曾经对阮玉多有关照的前辈冷铭，也是冷尧的兄长，在生死攸关之际，毫不犹豫地选择祸水东引到阮玉身上以求自保。情报流出与堡主的义子无关，他只是受新来堡中的舞姬阮玉勾引魅惑，贪图美色，一时不察被窃取了情报而已。

    阮玉双腿被打断，双手捆紧挂在大门前以威慑紫炎堡内外众人，堡主还要求冷铭在百米外一箭射杀阮玉以证明和这个卧底没有牵连，但最终箭矢只是贯穿了阮玉的左膝，冷铭跪在堡主面前为射艺不精谢罪，堡主只冷哼一声，又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并未完全信他，但也不确定他留情是因为对美人心有怜惜还是真的勾结叛乱，只留着冷铭日后试探，毕竟是一力培养多年的接班人，不能妄杀。至于阮玉，便挂在城楼上自生自灭好了，想必也活不了几时。

    血顺着腿往下滴，划破几乎凝滞的空气在地面上滴成一滩殷红，在他被高高悬挂无法进食更难以入眠的四天里，殷红变成深褐，永久地凝固在地面上无法洗刷干净。箭矢还插在膝盖上，箭羽随风轻轻晃动，夜里凛冽的风如尖刀般刮过阮玉的面庞，但他好像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疼痛或任何情绪，这一瞬间只希望自己真的就此随风而逝。

    四日后，堡主毒发身亡，猝然长逝，冷铭继位，才终于把他救了下来，但左膝已经耽误太久，几乎没有可能再挽救。冷铭竭力向阮玉解释，出卖他是为了给后面的计划争取时间，紫炎堡是为太子党服务的杀手，疏影楼部署多年意欲铲除，不能就此功亏一篑。他若因为身份败露而死，那么他在堡中培养的势力大概率不会服从阮玉的调遣，且阮玉要杀堡主必然没有他容易，所以只能暂时委屈阮玉受苦，实际上，堡主为了试探而让他动手杀阮玉那天，他故意射偏，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了，如果堡主再喜怒无常一点，可能计划也会毁于一旦。

    他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阮玉知道冷铭大概是对自己有意的，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情意也总是要为更重要的利益让位，他只是疲惫地笑了笑，告诉冷铭不用解释太多，他都理解，他都明白，一切都是为了更大更远的利益，反过来还感谢冷铭当时手下留情未下杀手，冷铭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疲惫笑意，张口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辩驳的，阮玉的那句谢已经昭示着心房的彻底关闭，把他从亦师亦友的前辈和偶尔互相慰藉的床伴安回了同僚的位置。冷尧和他哥哥也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对待阮玉的态度，都很像，冷漠但对阮玉有独一份的温柔，但也仅仅到这一步为止了，他们终究还是服从于殷闻柳，疏影楼的优先级永远在阮玉之前。这也是冷家两兄弟或许能和阮玉有片刻温存，但始终无法真正靠近阮玉内心的原因。

    但这些，阮玉都不会告诉苏清宴。他只是甜笑着为苏清宴拭去眼角的泪，乖巧地钻进已经濒临崩溃的苏清宴怀里，靠在他肩上蹭蹭他的脖颈撒娇，“人家说的是伤疤不疼了嘛，膝盖的话，下雨天是有点酸酸的呢。但堂堂沐云阁阁主出手，我是不是也有得救啦？”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小玉。而且不光是膝盖，其实，你背上的鞭痕不仅仅是伤疤而已，色素沉积久久不散的原因是里面有蝎毒残留，其实这种毒可以随着服药治疗和自然代谢而消失，但你的经脉本身又有问题，丹田附近的关键节点阻塞，所以大多数毒素在这些时日以来在经脉流转后最终沉积于丹田无法排出，少部分还停留在背部所以鞭痕一直如此显眼。”

    “于外伤，我会日日为你上药，沐云阁特制的祛痕膏效果极佳，假以时日必定能恢复白皙光泽。其实本身没有必要追求完美光洁的肌肤，但我怕你看到伤疤会触景生情，所以还是去掉比较好。于内伤，小玉最好每日在这里泡足至少三个时辰的药浴，对你内力的恢复大有裨益，每隔两日可以来寒玉塌上由我为你梳理内息，但药浴属阳，寒玉塌属阴，两者多少有些相冲，最好是吸收完药浴的养分后隔几日到寒玉塌上由我借助寒玉塌之功效帮你将之前吸收的养分沉淀内化，这也有利于缓解你左膝的酸痛。等你身子再好些之后，我会为你重新修复填充膝软骨，可能会有些疼，你若是受不住，掐我咬我都行，我不会躲的。而做完这些之后，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我会帮你重塑丹田，届时你可以拥有完全健康且内力充盈的丹田，一切过往伤害留下的痕迹都会被完全抹去。”

    “小玉，我会彻底治好你。从身到心。”

    苏清宴牵着阮玉送他进入药浴温泉，自己在旁边坐下。虽然温泉水仅仅没至颈部，但阮玉还是有些担心氤氲的水汽会毁掉脸部的易容。精心制作的易容并不会被普通的水汽所影响，但这偏偏是沐云阁的药浴，他害怕其中会有什么特殊成分让自己的伪装无所遁形。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不让苏清宴生疑的方式拒绝进入泉水，但一是他的脸部并不直接接触池中水，二是......其实方才苏清宴为他诊断时心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