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鎏金_21每道伤疤对他来说都是凌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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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每道伤疤对他来说都是凌迟 (第4/4页)

当时我觉得,比起过去的痛苦,更绝望的是,现在其实也过着这样的日子,未来也看不到任何曙光,整个人生都黯淡无光,没有希望,也没有获得幸福的可能性,已经彻底陷入一种无法逃离的困境当中。每天都是在熬,而且已经逐渐没办法一天天地熬,只是捱过一个时辰便觉得已经非常费力。”

    阮玉一生中偶然获得的善待也都是虚假的,大多有所图谋,想让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他们办事,或很直接地只是想cao他。要么只是像逗弄小狗一样玩玩儿我,兴之所至时居高临下地施舍点关心,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

    无论是谁都可以随便欺辱伤害他,肆意的虐打,轻蔑的眼神,肮脏的咒骂,他每天的日子就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玩物而已,哪里有心。阮玉也曾这样安慰自己,再坚强一点,再麻木一点,不会有感觉的。但怎么可能呢?每日的痛楚都在新增,同时回忆会在每一个难眠的深夜一阵阵翻涌着袭来刺痛他,他完全无处可逃。

    “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感觉或许索性结束一切是唯一能停止痛苦的方法,毕竟也实在想不出什么非要活着的理由,每天只是浑噩地用当下需要做的事吊着命而已,何必呢?死亡的念头一旦在脑海里闪过便再也挥之不去,如果死掉就能够摆脱这一切痛苦,那我真的没什么留恋和犹豫的。”

    但很可笑的是,阮玉已经不自由到了连一个人躲起来自杀都很困难的程度,一旦他有独处的机会又恰好情绪陷入最低谷,便会躲起来动手。其实每次殷闻柳从他身上取血跟鬼医谷交易的时候看到他割腕的痕迹都会发飙,然后重罚阮玉威胁他不许再这样,按理说他应该会收敛些,但他每次动手都是存了绝对的死志,没有活下来的打算,自然也就不会考虑罚不罚的事儿。

    但那伤痕终究太过扎眼太过可怖,即使不提殷闻柳,在湛嘉佑面前也不能露出来,所以阮玉把平常易容所用的材料用到了手臂上,掩盖住了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但方才进浴池时光顾着担心脸上的易容会不会受影响,一时却忘了手臂上的。遮盖在表面的成分被浴池中的药物分解,才将其下的斑驳痕迹在苏清宴面前暴露出来。

    “他们都说人临死前会在眼前把一生如走马灯般过一遍,但我每次濒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个白衣背影站在渡口等人,暴雨倾盆,他恍如不觉,孤独又执拗地在渡口守望。我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不知为什么就知道他是在等我。恍恍惚惚间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我总感觉他很悲伤,突然有一种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也一定会活不下去的感觉。”

    这种可能性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一瞬间的心痛超过了以往所有痛苦的累加,阮玉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颤抖着艰难地伸出手按住伤口止血,左手手肘撑地一路爬到医药箱旁边给自己包扎。从失血过多的眩晕中缓过劲后,那一刹的幻觉带给他的冲击不如方才身临其境时强烈了,清醒下来的阮玉便开始懊恼,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无根据虚无缥缈的影子而放弃解脱。

    回归现实世界的苦难之后再次强捱了一段时间但又复发,在幻觉中看到对方身影时却又总是忍不住流泪挣扎着起身,几次反复下来后,阮玉竟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无端生出一些怨念,若他并不存在,又为频频打断阮玉自我了断?若他存在......若他存在,倒是出现啊!等有何用,若是真的有人在阮玉不知之处苦苦守候他,为什么不出现带他走呢?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痛苦所以想象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给自己编织希望,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可悲。看到苏清宴的时候,却恍惚间觉得幻觉里的白衣人真的走到了现实,如果那么多次寻死未果都是为了活到今天能遇见这个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人,阮玉瞬间释然了,一直以来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这些复杂幽暗的心思,阮玉并没有说出口,更何况他心中曾经的埋怨也不是冲着苏清宴而是那个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白衣幻影,但苏清宴却泣不成声地抱着他翻来覆去道歉:“对不起小玉......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

    阮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刚认识几天的苏清宴错在哪里,只能理解为对方因为没有早点遇到他而懊恼。阮玉被苏清宴这样极度反常的悲恸所触动——苏清宴这样孤傲冷漠的人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苦难而失态痛哭自责至此,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偏爱和被珍视,心里软成一滩春水。阮玉伸出手温柔地为苏清宴拭去眼泪,露出甜笑安慰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若说相见恨晚......确实,我偶尔也会希望早点遇到你,但是现在怎么能算晚呢?能够遇到一个这样在意这样珍视我的人,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过去的那些便都彻底过去了。我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以后你真的一直在我身边,人生会是怎样的一场极乐之旅......人活着真的有可能会幸福到这种程度吗?我不敢去想......但仅仅是能遇见你,我便已经死而无憾了。即便日后分别,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足够我回味着度过余生。”

    “别说,”苏清宴抽泣着打断他,“别说什么死而无憾......别提这个字......我受不了......小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确实是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不用想象,不用假设。小玉,第一次见面我便说过,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用余生为你抚平过去的伤疤,我会让你时刻都幸福到无暇去回忆过往的痛楚,小玉,可以相信我吗?别再,别再说那个字......也别再伤害自己......”

    阮玉一边为他拭去泪珠一边自己也没忍住开始默默落泪,哽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他想,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交付信任,最后一次愿意向别人暴露自己的阴霾和痛苦,最后一次把自己的心和灵魂放到别人手里。他深信让人知道自己的软肋无异于交给对方把自己一刀毙命的机会,尤其是他和苏清宴刚刚遇见才几天,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但此时此刻,在雾气缭绕的药浴温泉里,苏清宴隔着一层朦胧的烟望过来的那双含泪的眼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此时此刻他发自内心真的相信了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珍视他到这种地步。

    阮玉一只手隔着已经被完全打湿的白衣撑在苏清宴的胸膛上,此刻有些透明的白衣之下若隐若现透出一片诱惑的rou色;另一只手带着万分的爱慕细细描摹他的侧脸,摸得苏清宴脸颊发痒发烫,阮玉凑得太近,两个人的呼吸完全交缠在一起,气氛变得焦灼,双方都发出动情的轻喘。

    “阿宴,”阮玉终于不再叫他苏阁主,两人的双唇仅隔一指宽的距离,他如情人耳语般轻喘着喊他名字,千娇百媚地小声呢喃,声音黏糊又色情,“我可以亲亲你吗?”

    苏清宴还没来得及答话,阮玉便已经以吻封缄,热切难耐地吻了上去。苏清宴下一刻便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报以汹涌热烈的回吻,两人终于亲密无间地向对方传递自己此刻澎湃汹涌的爱意,过往所有的苦楚和未来所有的担忧此刻都被抛之脑后,他们只是忘情地交缠在一起。

    阮玉感到脸上一片湿润,却已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泪,只知这行泪终于不再是因苦痛而流。

    原来他人生中竟也会有幸福到落泪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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