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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颂脸上真挚，他像是第一次跟人告白，脸上扫着一抹轻轻的羞涩，但望过来的眼神又是如此坚定。

    虞辞看的愣住。

    “虞辞，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他声音轻快，令人联想到晴日下的风筝，顺着风，轻快地说出心中的扑通扑通的心跳，而在这轻快下，虞辞还听见了某种，熟悉的得意、恣肆意味。

    他跟他实在是太像了。

    尽管，楚和晏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任何关于“爱情”的话题。他们所有往来接触，只与亲情相关。

    但在虞辞的想象里，楚和晏在跟人告白时，就会是这样的。

    他自信地传达自己的爱意，甚至无需说出多么海枯石烂的话术，只单单站在虞辞面前，不需要做很多，虞辞就会主动地抱住他的脖子，吻他。

    虞辞确实这么做了。

    虞辞的吻很轻，在柔和的晚风里，他轻轻地抬起头，柔软的唇瓣触碰上楚颂毫无防备的脸颊，虞辞的速度很快，行动像是被注入寄生虫毒素的寄生体，并非要去回应楚颂的剖白，而是不由自主的，被某些执念趁虚而入的产物。

    可时间却在那一秒被楚颂的身体放慢，他清晰地记得那种柔软带给他的全身震颤，不待他伸手揽住虞辞的腰背，虞辞就撤回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口。

    楚颂又不禁想到，刚刚那一切，是不是自己在斜阳下的一个机械幻觉。

    遥远又不真实，是在用力奔跑时，偶遇一场局部太阳雨，脸颊上无意擦过的一道温度。

    转瞬即逝。

    不是幻觉，楚颂眨了一下眼，把身体里奇怪的情绪删除，他摸了摸脸颊，惊喜地看向虞辞，惊喜而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吗？”

    楚颂第一次跟人一见钟情，他慌张而忐忑，甚至做不到为自己的“一见钟情”提供理论支撑，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翻阅存储的相关资料与案例，他还不知道，关于爱情此类如此主观的存在，并不只是因为紧张与动容之下的激情爱，或者起伏桥梁的怦然误会。

    可楚颂就是直接地说了，他对自己的判断毫无怀疑，他心中无比笃定，每一秒都在加深这种笃定，像是嵌套了循环公式的程序，无法逃离上一层逻辑，现在的他，比方才宣之于口的求爱时的他，还要确信。

    他的确是喜欢虞辞的，但是虞辞刚刚的回应是否也代表着喜欢自己，楚颂实在无法肯定。

    但他期望着。

    “我……我们先下去吧。”虞辞转身，回避了这样直接的问题。

    第二星的公共交通十分发达，他们只要在设备上发送定位，几分钟后就会有附近的自动驾驶车辆来接他们。

    虞辞先进去，楚颂随后坐在他的旁边，他们中间隔着一些距离，但是虞辞一直没有主动去观察那到底有多远。

    车辆顺利前进时，虞辞鼻翼微微翕动，他嗅到了花香味。

    车厢内部的清洁系统不应该放过这种痕迹，虞辞曾经参加过相关的项目，故而有些疑惑地抬起眼，这才发现，这不是上一位使用者的存留气体，也不是什么技术问题。

    楚颂坐在他的身边，左手捏着一朵浅红的的玫瑰，姿势有些别扭，似乎对根茎上竖起的刺有些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虞辞看着楚颂的轮廓，视线描摹着那朵玫瑰细长的绿色根茎，合理推测，这朵刚刚他们下楼的时候，他匆促地走在前面，忽视了楚颂的行动。连偷偷摘花这种事情都没有及时发现。

    因为虞辞没有说话，楚颂忍不住心中惴惴，他看着那朵玫瑰，脸颊染上了一些微微的红色。

    像是在害羞。

    虞辞的手放在腿上，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

    怎么办，他不明白，怎么办？

    楚和晏，我好像把事情弄砸了。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不道德，又一边饮鸩止渴地沉溺其中。他忍不住背叛三个月前的自己，他后悔了。

    对不起，楚和晏，我做不到。

    这是你自己找来的，怨不得我。

    虞辞松开手，猝然闭了一下眼，在睁眼时，说：“楚颂。”

    楚颂早就察觉到虞辞的目光了，或者说，他除了摘花的那几秒时间，都在虞辞的背后注意着他。

    玫瑰旋转的花瓣边缘有些卷了，想必是那栋房子的主人不甚爱惜的缘故，毕竟只是一朵花，楚颂忍不住想，虞辞到底为什么能打开那栋楼。

    他微微侧过身，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虞辞突然叫住了他，他猛然迎上虞辞的视线，脱口而出的却是：“虞辞，我……我搬到第二星了，你愿意来坐坐吗？”

    虞辞愣了愣，他看见楚颂期许的眼神，还有他手里的那朵玫瑰，鬼使神差的，他忘记了自己刚刚呼唤楚颂名字后面的话，被花香迷醉了一般，同意了楚颂更改自己原本的目的地。

    穿过城市，来到了一处公寓楼。

    房间不大，但是里面布置得很用心，每一个家具都有自己的合理位置，规矩但不失随心。

    ……虞辞想到了楚和晏在军队时期的住所。

    也是这样。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又忍不住去跟记忆比对。

    他像是面对一个完美逼真仿品而在不停找茬的人，尽管这件物品与真迹在任何地方都一模一样，除了来源与时间，它足以取代那件被自己失手打碎的、不堪的原件，但虞辞就是不甘心，而试图从中找到差池，找到一根能瓦解所有结构的线头，捏着，用力扯，然后，击碎自己堪称病态的幻想。

    楚颂并不能看见他的一见钟情对象的内心，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家后，他端来一杯温热的咖啡……无需食物的仿生人怎么会有食物之类的东西存于家中，这实在是不得其解。幸好没人纠结，楚颂把那朵玫瑰放进了长玻璃杯中，顶替花瓶摆在茶几上，与咖啡香醇中带着苦涩的气味相互融合，彼此纠缠又若即若离。

    苦涩又甜腻的气味中，楚颂眼睛却像是融化了一块糖，他甜甜地弯起嘴角，在虞辞的注视下，脸上带了忐忑的神情，他站直了身体，清理喉咙，说：“我觉得，我需要做个自我介绍。”

    虞辞几乎没听明白他的话，但也没打断。

    “我过地球历史习俗，应循六礼，往来三父八母为证……”

    虞辞眼底的疑惑更大了，楚颂后面的话再难说出来，他又说：“我知道这是男女习俗，我无父无母，各方面都不能守礼循规，但是虞辞，我只是想说，我不是在意气用事，虞辞，你能跟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