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的光影》_第七章 风中剪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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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风中剪影 (第1/1页)

    六月初,江城风暴如期而至。

    魏涛声提出报社整编名单,暗中b迫秦如烟辞职,罪名是「立场不清,笔锋过激」。上层压力日增,沈骁远终於对抗不住,被报社停职三十日。

    那日,他交出职印之後,没有回家,也没有去编辑室。他去了後院小楼,敲响了秦如烟的门。

    如烟刚抄完一篇远芝转来的读者信,门开的一瞬,她还没开口,他就开口了。

    「跟我走吧。」

    如烟一怔:「去哪?」

    他只丢下一句:「海边。」

    火车慢慢驶出江城,窗外是初夏的绿,浓得像将世界淹没。她一度想问,这样走了算什麽?是逃避、是抗议,还是……一场不被命名的私奔?

    但她什麽都没问,只跟着他,像一纸稿件愿意交付审阅,只为相信眼前这个人会读懂她的全部。

    他们抵达的是北屿村,一个贴着海崖的小渔村,人口不到两百。村口有一间海茶铺,坐落在一处旧礁岩上,风来时有盐味,也有茉莉香。

    如烟住进一间木屋,沈骁远住在她隔壁。白天,他们随村民捡贝、写稿;夜里,他在灯下修旧书,她坐在窗边写诗。

    第三天傍晚,如烟在海边画下一幅孩童捉鱼图稿,转头却见沈骁远正望着她,眼里藏着从未见过的安静。

    「你小时候,是这样过的吗?」她问。

    「不。」他说。「我小时候穷得没见过海。只知道浪声像风,把一切都吹远。」

    他停顿一会,又说:「你是我见过最像海的人。沉静、难测、有时温柔,有时汹涌。」

    如烟没回话,只是握住画笔,轻声问:「你怕过我吗?」

    他看她一眼,眼神深邃:「怕。我怕我配不上你这支笔。」

    那晚风大,两人坐在礁岩上喝茶,风把海水送到嘴边,像盐糖似的。

    如烟终於问出口:「你那时没有写出真相,是不是因为害怕?」

    他没否认,只静静地说:「那年我十九,父亲刚病Si,母亲靠我吃饭。我以为沉默能换生存。」

    如烟点头,没有责备,只是轻声道:「而我那年十岁,家破人亡,也是在沉默里长大的。」

    「你恨我吗?」他低声问。

    她看着他,像看进风里那座将沉的夕yAn。

    「我不恨你。我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写下来。」

    他伸手轻触她的手背,那是他第一次碰她,像一笔落在纸上的停顿——短,却真实。

    北屿的最後一天,他们在崖顶拍下唯一一张合照。海风强烈,把她的发吹起,他的眼神刚好落在她的侧脸上。

    冲洗出来的照片有点模糊,却被他一直藏在日记本中,直到很多年後。

    他们回江城时,风雨还未停。报社内部风向已转,长风三人组已替骁远四处奔走,远芝也在文协那场例会中当众质问魏涛声:「你怕她笔下有真话,还是怕有人愿意听?」

    魏涛声冷冷一笑:「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笔刺伤。」

    远芝平静回望他,淡淡道:「但我甘愿。」

    如烟回报社那日,所有人都站起来望着她。她走得很慢,像走进一场尚未完稿的战场。

    她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一封无名信,只有一句诗:

    「我yu乘风归去,惟恐世人不解吾心。」

    她不知这诗是谁写的,也不需知道。

    她只知道,有人读懂她笔下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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