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之十二 (第2/2页)

我们见过面了吗？」

    「没有。」楚豫回答，「姜羽晖不会希望我告诉他的。」

    桃妖陷入沉默。路口的红灯转为绿灯，桃妖踩下油门，车子前行一段距离，他才继续说，「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姜羽晖的心里在想什麽？」

    「姜羽晖在想些什麽，我是不知道。」楚豫说。他看向窗外，车窗映着街上的景sE，街灯、房子、行车、路人，构筑成城市夜晚的面貌，「可我和她一样，都是人，都是同样在天道之下……」他顿了顿，复又接道，「假若我是她，我定不想让白曜知道。」

    「可是白曜——」

    楚豫摇头，打断桃妖的话，「不是这样的，桃哥哥。」他安静一会方说，「对姜羽晖来说，白曜不知道才是好事。而且，她万万不会想见到白曜寻找她的样子。」

    横在後座的姜羽晖此时睁开眼睛，默默地看向前座两人的背影，良久，她默不作声地阖上双眼，半梦半醒地继续听他们交谈。

    早在车子滑出枫香山的时候姜羽晖便醒了，只是不想起身，索X昏昏沉沉地继续躺着。都城隍和他师爷的交谈尽数听进她耳里，只是她的大脑像个筛子，滤过就没了，唯独这段对话，姜羽晖人是清醒的。

    他们没再讨论任何与姜羽晖有关的话题，提起的多半是地下的案子，还有拘回去的孤魂要如何处置。姜羽晖又昏沉一段路，车子忽然转个弯，旋即放慢速度往右侧停靠。

    「到了。」

    楚豫解开安全带，倒卧在後座的姜羽晖也睁开眼，不意外地看见自家诊所的招牌明晃晃的亮着。诊所的营业时间已过去许久，拉下的铁卷门阻隔屋内外，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在那背後是一片漆黑无光的空间。

    他们从车里出来，楚豫还刻意跑去按姜家门铃，姜羽晖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g麻……」姜羽晖打个呵欠，她身上又不是没有家里钥匙，何必多此一举。不过按了也按了，倒也替她省下掏钥匙的动作。

    屋内传来啪达啪达的下楼声，楚豫随口发表感想：「蛮快的。」，铁卷门被人自里面启动。大街上一片寂静，除了偶尔自他们身後疾驶过的车声，机械转动的声音在周遭显得突兀。

    「啊、老爸……」

    姜天佑弯腰自半拉的铁卷门後出来。他一看到姜羽晖和她身旁的两个男人，脸sE立马变得难看。姜羽晖看看身後的楚豫和桃妖，顿时明白姜天佑似乎想到什麽，避免等等回家要听一顿训，姜羽晖抬手，刚要为两边进行介绍，楚豫忽然伸出手，cHa入他们父nV之间，「姜天佑、姜医师吗？你好，我是楚豫，是管理这座岛的都城隍。」

    姜羽晖眉角扬了扬。这小子是要害Si她啊？

    出乎姜羽晖的意料，姜天佑和楚豫竟然聊开了，把桃妖和城隍爷迎进家里。姜羽晖递杯水给桃妖，郁闷地杵在一边听姜天佑和楚豫的对话，「我家只有白开水，将就着喝吧。」

    桃妖看她没好气的看向楚豫，犹豫一会问道，「你好像……不太希望楚豫和你的家人聊得太过深入？」

    「嗯。」姜羽晖低声应道，「我不愿意他们知道太多，要是时候到了，我要离开这个家会有许多麻烦。」

    桃妖想了想，继续问道，「关於你的事……你们家知道多少？」

    「他们知道的不多，太子爷并没有告诉他们多少。」姜羽晖撇撇嘴，她想上楼收拾自己的狼狈又必须留在此监督楚豫，「他们不希望我涉及各路神仙的事，怕我真应验了太子爷说的话，执行天命去了。」

    那厢楚豫和姜天佑谈的便是姜羽晖替城隍府帮了大忙、解决不好办的案子云云，姜天佑则拐着弯表示他就只有这麽一个nV儿，能帮上都城隍是分内的事，还望都城隍能照看自家孩子。

    「太子爷他老人家说过什麽？」姜天佑的暗示太过明显，以及姜羽晖那句「执行天命」，桃妖突然好奇太子爷告知过什麽样的内容，令姜天佑不忘托都城隍多加关照姜羽晖。

    「……」不愧是都城隍的师爷，连称呼的用词都一样，「简单的说，就是我非常人、身怀天命之类的，时候到了我该做什麽他们阻止不了。」

    听来都把事情的大概与严重x1nGjia0ei待了，姜天佑才显得紧张得很。桃妖看着那两人好一会，心里突然觉得没底。

    「放心，」说这话的时候，桃妖m0不清他是劝自己还是姜羽晖安心，「城隍府里有一本从酆都送来的生Si簿，上了高级机密的封条，估计是你的簿子，不过不晓得被楚豫扔到哪去了。」

    「……」

    两人交谈的差不多，桃妖拎着楚豫回去办公了。夜晚是Y间的上班时间，即使他们是岛上官职最高的地府人员，旷工几个小时，累积的工作量足够令城隍府上下的鬼差哭爹喊娘。

    姜羽晖尽主人的义务送把都城隍送到大门口，看他们开车回去上班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放风，结果桃妖毫不领情地把他押回地府，楚豫内心非常悲愤，守在屋内的姜天佑亦跟了出来。

    「你下来啦。」姜羽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方消逝的车灯，陈述一件事实。

    现在C控姜天佑的，不是姜天佑本人，而是太子爷。

    姜天佑站在她身後，过了许久才说，「枫香山上怎样？」

    「糟透了。」姜羽晖没好气的说，「看到和我同源的阵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後方的人始终没有出声，姜羽晖静了一会，突然问道，「当初是谁依据什麽东西把我从酆都提出来，要我转世投胎的？」

    闻此姜天佑皱眉，「当是有下仙报上他在这座岛上的踪迹，层层上报，以东海龙王为首连合众星君仙君向玉帝上奏，准你离开无尽地狱，再次投胎为人。」

    姜羽晖敛去双眼，无声良久方再度开口，「我要请你帮我个忙。」她说，「我要这座岛上所有仙人的名册，不管有官没官、贬谪下凡还是游玩yAn间的闲人，居留在地府的、等待判刑的也算，总之，只要是归入仙藉，并且在这座岛上的仙人，我都要知道。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把那篇联名上奏的奏章弄一份来给我看看。」

    东海龙王领头上奏姜羽晖能理解，台湾位於东方海域，如果台湾岛出了什麽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东海，因此东海龙王保她出来的前因後果相当简单。

    至於其他人，未必是那麽单纯了。

    「这不好办呐。」太子爷哼出笑来。

    姜羽晖没接续太子爷的话口，反倒提及另一件事，「多亏你帮我联系楚豫。」

    太子爷这回笑得如沐春风，「这不，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姜羽晖没再说些什麽，只是进屋上楼。她进浴室洗去从枫香山带回来的一身脏W与疲惫，并从冰箱找出一些东西填饱肚子，便回房间继续补她的眠。

    姜羽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没父没母，只是战乱之中遗留下来的小叫花子。

    他跟着难民一路迁徙，和不少rEn小孩争夺粮食，没东西吃的时候连屍骨都得啃。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位衣服乾净的男人捡了回去。

    「小鬼，」那个人这麽对他说，「你的根骨看来不错，便跟了我吧。」

    「有东西吃吗？」

    那是姜羽晖唯一在意的问题。

    「当然。」男人後面又说些什麽，姜羽晖没再听了，只是想着：「真好，以後不用再饿肚子。」

    亮白的光线透过窗帘落入屋内，将床上的人自睡梦中刺醒。姜羽晖睁开双眼，不意外，窗外已经是白天了。她躺在床上，细细回忆梦境内容，然後，用淡不可闻的声音骂了一句：「该Si的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