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 (第2/2页)

乐。妈，信我，明年，明年咱们一家一定住进带花园泳池的大房子，到时候把您和爸都接过去，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爷爷嗤之以鼻，“我们想要那些东西的话，早他爷爷地搬出这里了，还用得着你去挣？”

    “对不起啊，爸、妈，再拜托你们照顾阿明阿良一段时间。”mama无奈笑到，然后转过身摸了摸哥哥和弟弟的脸。那会儿两兄弟个头也就达到母亲的肩，稍微弯下腰母子的视线才能对齐，可她没有弯，只是不舍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就走了。

    爸爸连脸都不摸一下，就是招呼他们：“你们两个要照顾好爷爷奶奶啊！”，然后走了。

    不是说父母不爱他们，只是他们的父母总是以事业为重，两个孩子也就被留下了。

    看着驶远的车，哥哥问奶奶会想她的孩子吗？

    奶奶摸上他的头，说：“哪有不想的。他一离开这院子，我就开始惦记他了。”

    “是嘛——”哥哥转过头问：“爷爷呢？”

    爷爷又卷了条烟，火冒三丈地喊：“想他龟孙？屁用没有！不想！”

    “看来是想的。”哥哥淡淡地说，一手揽过弟弟的肩，脑袋靠上脑袋，低声说：“我们要是不在这儿，会更想吧。”

    弟弟不说话，他不能像哥哥那样安慰爷爷奶奶体贴爸妈。因为哥哥实诚，真的是那么想才那么说的，他不是。

    爸爸兑现承诺，是三年后的事了。

    八月，爷爷奶奶带着两个孙子，住进了大别墅。并没有享到天伦之乐。爸妈一如既往地忙，见不到人，还是二老看着两兄弟，没了乡下四绕的山，窗户外边确实有座泳池。

    后来，爷爷病了，因为吸太多烟，肺癌。在别墅里住了四个多月就走了，雪天里走的。爸妈哭了一晚，弟弟哭了一晚，哥哥没有哭。

    第二年的冬天，奶奶摔了一跤，伤到了腰，在床上歇了两个星期，一夜做梦说老头子来找她了，把两兄弟叫过来絮叨了几句再遣走，然后睡下，没再醒过来。爸妈又哭了一夜，弟弟又哭了一夜，哥哥没有哭。

    入春，家里变冷清了。爸妈打算请佣人到家里照顾两兄弟，哥哥对爸妈说：“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忙，良我来看着。”

    一趟商量下来，家里剩下了哥哥和弟弟，还有每周一次打扫别墅的员工。

    两兄弟明明也就差个几分钟，作为哥哥的董明做的事却比弟弟董良多得多，买菜做饭、督促学习、陪伴玩耍他做齐了。顾家的同时，他还参加学校的各种竞赛，搬回来一堆奖杯。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董明都做得很好，完全没让人cao心。

    董良当真以为他哥哥就是这么厉害，对他产生了依赖。可，夏末临近秋天时，哥哥初次易感期，情绪崩溃了。

    紧闭的门内噼里啪啦一阵响，伴随着人的怒吼。董良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打电话给爸妈叫他们回来。

    那天夜里，哥哥低声向爸妈道歉，说自己打了弟弟，砸了东西，真的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前后哭了半个小时不到。

    爸妈很欣慰有这样的儿子，大方地原谅了他。

    mama握起儿子的手，用棉球蘸酒精，轻拭他手心的伤口。爸爸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没事，阿良没事，他也不怪你，屋里的东西再买就是。只是因为易感期，发泄一下情绪就好了，阿明是好孩子，不用我们cao心，就是因为有你在，mama和爸爸才能安心在外面努力，谢谢，辛苦你了。”

    董良听着当时就怒了，伸手就要把他哥从两个大人的阴影下拉过来，想训斥一下他们的笨蛋父母，质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大？还用这种逗小孩儿的语气说话？

    然而被董明抓住了手。

    哥哥低着头，能看到他睫毛上还挂着泪，他翻过弟弟的手背，一蹙眉，泪珠就掉了下去，问：“还青着，疼吗？”

    “……”

    董良想把手抽回来，可董明不撒手，他只好作罢。没闹起来。

    他哥是块闷声的木头，是白兰树腐朽的根部，表面生了灵芝，上面还连结着花，周围的环境不好，而他自己依旧试着往朝土里扎，稳固整棵树。打了雷、下了雨，他得负责挡着，免得一旁的栀子花飘断枝。

    董良对他又爱又恨。

    现在，严冬，再过十来天就是除夕，别墅里只有两兄弟，董良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董明取出他腋下的温度计，看到水银柱对应的数字，37.8°。

    还好，低烧，吃了药发发汗再睡上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董明替董良掖好被子，不想自己的信息素惹得董良睡不安分，准备出去，却被董良一把拽住了手。

    董良半坐起身，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问：“你要去哪儿？”

    董明拉下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想去看会儿书，晚些时候给你熬粥，你在这儿歇着，等下熬好了我叫你起来。”

    “不用去，我不喝。”董良的语气不可置否，“把书拿到这里来看，待在这儿陪我。”

    “我在这里帮不上你什么忙，除了让你更难受，没有一点益处。还是算了，不打扰你休息。”

    “你废话那么多干嘛，叫你待着就待着。”

    董明滞了会儿，拿过一旁的椅子坐到床边，问：“很不安？”

    “话真多。”董良撇撇嘴，躺了回去，忽的攥紧董明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不准走，你要敢走，我就敢去学校裸奔！”

    董明头上冷不丁冒出一个感叹号，接着一个问号砸了下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董明难以断定董良说的是不是糊涂话，因为他弟弟真挺勇的，虽然没干过什么太蠢的事，但绝不能排除践言的可能性。这念头董明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叹了口气，“我不走，你睡。”

    黑溜溜的眼睛从董明身上流转到天花板，董良闭上眼，“我醒过来的时候你最好在旁边，不然我一样去裸奔。”

    “……”董明没话说。

    董良睡得并不安生，眉头一直皱着，翻来覆去醒了好几次，很显然是被他哥的信息素闹的。可即便这样，还是不让他哥走，就硬要他守着。

    董明拿他没辙，守到半夜，困得不行，回房间拿被褥过来，铺在床的外侧，将半梦半醒的董良挤到一边。裹上褥子睡觉。

    半夜，董良的手搭到他脸上，害他梦到以前住乡下时两兄弟睡一张床，弟弟睡姿不好，张开四肢，手脚都压在他身上的情形。

    那既称不上美梦，又称不上噩梦。平静的，带着一点夏日的余热。

    “我倒是觉着没意思，”董明继续说：“说到底，你还是太依赖我了。”

    “那你还在这里待着。”董良不爽地喊着，背过身去，“嫌我麻烦，你倒是走啊！”

    “我怕你去裸奔。”

    “……”

    休息间安静了一会儿。

    董良翻成正卧，手臂搭上额头，想起某个黑发的男人，咕哝道：“想zuoai……”

    董明没说啥，念了句：“抑制剂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