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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点。

    最先醒来的是李玉。他是被一种湿哒哒但又粗糙的触感唤醒的。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块“虎皮卷蛋糕”，悠悠见他睁开眼，粘人地叫了一声，小脑袋往上抬了抬，弓起身子，仿佛在求抚摸。

    李玉想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被压着。

    下午一点的和煦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下来，照得他身侧熟睡少年的面容安宁而圣洁。少年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一种迷惘但是甜蜜的情绪缓缓蔓延开来。他不记得昨晚喝了多少酒了，记忆难免有些断片，所以他和隋林是怎么睡到一起的呢？会是隋林主动躺在他手臂上的吗？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我想许下一个虔诚的愿望。神明大人，请让我身侧的少年永远不要醒来，永远枕着我的手臂做甜美的梦。那么我也甘愿就此长眠，让我们在校园杜鹃花丛下的梦境邂逅，和命运的洪流擦身而过吧。

    就在无神论者李玉虔诚祷告之际，身侧之人却醒了过来。

    “早，”简隋林睡眼惺忪，说话还带着泥泞的鼻音，“我说怎么梦里感觉被东西压着，原来是悠悠一屁股坐在我胸口。”

    李玉将右手从简隋林脑袋后抽出来，悠悠立刻就缠上来，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还发出绵长粘腻的撒娇声应和着简隋林的埋怨。

    “身体怎么样？头痛吗？”

    简隋林摇了摇头：“我还好，你呢？”

    李玉也学着简隋林轻慢的频率摇摇头，微微眯起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此刻暖洋洋的心情：“感觉睡完一觉以后好多了。要不我们就在床上躺一天吧？”

    简隋林略显警惕地瞟了他一眼，不禁思考：这家伙不会是开始反悔昨晚的拒绝了吧？

    李玉立刻又心虚地添了一句：“嗯……那你，想去晚上的庙会吗？我听说最近旅游旺季还挺热闹的。”

    简隋林“郑重其事”地撅着嘴点头，算作同意。

    目送着简隋林进卫生间洗漱，李玉突然灵光乍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草莓硬糖头像的对话框……

    暮色四合，柳姐收拾碗筷时听到了两人的计划，还特意叮嘱了一句：“看上什么玩意儿了记得讨价还价！最近旅游旺季，工艺品的价格都是虚高，可别花冤枉钱！”

    李玉和简隋林面面相觑，走到门口，简隋林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会砍价吗？”简隋林问。

    “不会。”李玉如实答道。

    “我也不会，”简隋林眼弯成月牙状，“那我们还是克制点吧。”

    庙会举办在这座小镇的景区边陲，两人甚至都不需要问路，只要跟着潮水般的游客人群往前涌，便很快抵达了庙会繁华的一角。

    一排排橘黄色的四角灯笼高高挂起，每盏灯笼上都绘着一幅江南仕女图，烛火在习习晚风中摇曳，灯笼流连轮转，无数灯面上风姿绰约的佳人们仿佛从古画中缓缓苏醒。除了最常见的四角灯笼外，游客头顶还悬挂着其他形状迥异的异形灯笼，九尾狐狸妖娆地跳跃，追逐着奔往月宫的玉兔；来自海底的鳞光闪闪的锦鲤们，远远遥望着飞腾的长龙；盘旋夜空的山林万鸟，则一齐飞向熠熠生辉的凤凰……

    在这幅水陆空交汇的奇妙景象中，还掺杂着江浙口音的吆喝声。或高或低，或清或浊，店家们想尽办法要将旅人的视线从旷世灯景拉回喧嚣俗世。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②

    庙会上人头攒动，李玉心里升起了小小的心思，他刻意放缓了脚步，让从自己身旁快步经过的游客们将他和简隋林挤到一块。

    他比简隋林只高几厘米，两人的肩膀撞到一起。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拿小指轻轻地去勾心上人的手指。

    心跳如擂鼓，比身旁任何的吆喝声都要响亮。

    直到他的小指擦到了暖溶溶的皮肤。心跳都漏了半拍。

    李玉发觉对方没有躲避，手指任由他刮触着。他莫名胆子大了些，莽撞地张开五指，迅速地将黑暗中的那只手包裹住。掌心相触，燃烧的热意穿过手掌，传播到了耳根、脖颈。

    简隋林一刻不停盯着李玉，心想他可真容易脸红。只顾着脸红，也不敢看他。

    没一会儿，两人在一个卖陶瓷品的摊子前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只是李玉的右手仍紧紧攥着简隋林的左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摊主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穿搭很有文艺气息，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自己是陶瓷专业的学生，摊子上的工艺品都是她的作品。简隋林被一套绘制了敦煌飞天壁画的茶具吸引，便问她是不是亲自去敦煌莫高窟写生过。

    女孩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念起她在莫高窟写生的日子……简隋林含着笑听完，狡黠地扬了扬眉毛，说，被你说的我也想去敦煌玩了，那这套茶具能不能便宜些卖给我呀？

    女孩咯咯地笑了：“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