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归心 (第1/2页)

    客厅内一片敞亮，桌上堆满了讲义和考卷，徐末埋首苦读，右手写着字，左手紧紧攥着一顶鸭舌帽。楚良一出现在屋里，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看着徐末眼眶红肿，似是刚刚哭过，那紧抓在手里的帽子，是徐末送他的。心里一紧，楚良迈步向前，徐末在听见动静的同时便站了起来，直到撞入了楚良温暖的怀抱，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才让她终於有了实感。

    「我回来了。」楚良声音有些嘶哑，他努力克制住想流泪的冲动，只是将脸埋进徐末的肩膀，将她抱得更紧。

    「欢迎回家。」徐末只是用尽所有力气地去回抱楚良。她不知道发生了甚麽，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进入倒计时。徐末并没有特别害怕，她的人生本就无牵无挂，此刻紧抱着自己的神明，是她唯一的不舍得。可就是这个不舍得，让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徐末，别哭。」楚良轻声说着，语气里的颤抖却无法克制。徐末没有回应，只是滑落眼眶的泪水，再次沾Sh了楚良的衣服。楚良轻拍着徐末的背，又开口哄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徐末语带哽咽：「但是楚良，我舍不得你。」

    楚良闻言心里一紧──这家伙，果然察觉到了啊。他再无法克制，泪水从眼里滑落，轻拍着徐末的手转而抓紧了她的衣服。他再度开口，一字一句，悲痛，却隐忍：「别怕，徐末。无论是怎样的路，我都陪着你走。」

    徐末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话，声音闷闷的，宛如喃喃自语：「楚良，你老实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感觉到楚良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回答，徐末心里酸涩，却故作冷静地继续问道：「我是不是……考不了大学了？」没有听见回答，徐末便知道了答案。她松开楚良，仰头看他，脸上全是泪，却偏偏挂着微笑：「那正好，我也不去上学了，我们就天天待在一起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楚良看着徐末明明笑着，却满眼苦涩，这样的表情，於他来说，竟犹如酷刑一般。他轻捧起徐末的脸，吻上了她的唇──但愿你的来生，能一切安好、一生喜乐。但愿这次，你能被命运温柔以待。这一刻，尚未复位的福神，头一次万般虔诚，更是头一次，只为一人祈福。

    「楚良──楚良──」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只见徐末笑得灿烂，不断向自己挥手，楚良只觉得心里暖和──这家伙，笑起来b太yAn还温暖。

    突然画面一转，只见徐末泪流满面，眼里满是哀痛，她哽咽着，口中不断溢出话语。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杀我？楚良。」

    楚良猛地睁开双眼，额上冒着冷汗。他直喘着气，脑袋胀得厉害，无论是身T还是心里，都难受到了极点。他侧过头，看着趴在自己x膛上，睡得正熟的徐末，神情如此安稳，却仍旧抹不掉方才梦里那张悲痛yu绝的脸。楚良心里刺痛，他翻过身，将徐末圈进怀里，害怕吵醒她，也没敢将她抱紧。

    「对不起，徐末。」楚良低声说着，声音很轻很轻：「你就把我当成坏人吧，上了奈何桥以後，一定要喝汤，喝了，就可以把我忘记了。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看着你，很快，就不难过了。」

    此时徐末缩了缩身子，自己钻进了楚良怀里。楚良稍稍一顿，有些紧张地看向徐末，见她仍然呼x1平稳，才松了口气。他不再言语，只是稍微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躲在他怀里的徐末，光是忍住泪水，就用尽了所有力气。

    我不难过了，那你呢？

    楚良，你又该如何是好？

    日子没有停歇，楚良和徐末共处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失，徐末的生命亦是。两人之间谁也没有戳破那层心事，却都同样，无法抑制不断涌出的悲伤，如此沉痛，却克制。

    「你喜欢海边还是山上？」

    「山上。」楚良下意识地回答，才慢半拍地愣了愣神，回头看向提问的徐末。只见她轻浅笑着，目光明明一如往常的柔和，却仍旧让他心里刺痛。

    「那我们去一趟山上吧。」徐末莞尔说道：「你一直陪着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我也想看看，你喜欢的地方，是甚麽样子的。」

    楚良沉默一阵，才低声问道：「你想甚麽时候去？」

    「下星期，我生日那天。」见楚良愣住了神，徐末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麽了？」

    楚良回过神来，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既是你的生辰，就应该去你想去的地方。」

    徐末闻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去的地方，你都陪我去过了，但你喜欢的地方，我一次也没看过。」她稍作停顿，才接着道：「楚良，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带我去吧。」

    你要我如何，在我喜欢的地方，将你送走呢？楚良心里一紧，却始终无法说出实话。最终他只是俯下身，轻轻抱住徐末，沉声应道：「好。」

    後来的几天，楚良带着徐末去了许多地方，看遍了山林与花海，也看遍了日出与日落，徐末这才明白，原来与喜欢的人去的每个地方，都可以是心中向往。

    直至迎来了她的十九岁生日。这一天，楚良戴着她送的那顶鸭舌帽，将她紧紧圈在怀里，顷刻间，就将她带到了山顶。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这是她这辈子，看过最美的风景。放眼望去，山峦被云层环绕，宛如仙境一般。楚良说，这里很像他的家乡。

    「你的家乡，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啊？」

    「差不多。」楚良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也是很多神明的家乡，我们在入神籍以前，大多都是在那里化灵、修练的。不过也有例外，像璃乐就是，她本是狐妖，为了报答天帝，才入的神籍。」

    「原来是这样啊……」徐末一脸惊奇，她都不知道凡间还有和天庭相似的地方。她看着面前的云雾缭绕，许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楚良。感觉头上一紧，徐末愣了愣，抬手就m0到了戴在自己头上的花圈。

    「生日快乐。」楚良有些别扭地m0了m0鼻子。那是用惜月花制成的，前几日他趁徐末睡着，特地回了天庭一趟，就为了编这惜月花圈，他手笨，还特地去请教了璃乐。现在想来，还真有一丝难为情。

    「谢谢你。」

    楚良抬眸看去，只见徐末笑得灿烂，眼角甚至还挂着泪。他愣住了神，从未想过她会如此高兴──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礼物了。

    楚良不禁扬起嘴角，抬手抚上徐末的脸，他轻r0u着她的胎记，多麽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停在这家伙最开心的时刻。可天条法规不许，在云层迅速聚集的瞬间，楚良的目光便沉了下来。

    徐末回头看向天空，只见云层变得厚重，甚至传出了若有似无的闷雷声。她安静片刻，才喃喃自语道：「要下雨了啊……」才刚说完，徐末的心脏突然一阵绞痛，她痛苦地闷哼一声，便跪倒在地。听见了动静，她稍一抬眸，便愣住了神。

    只见一把长剑闪着冷光，锐利的剑峰笔直地指向自己，徐末望向持剑之人──那是她的万般不舍，是她的神明。

    「徐末，你带来的灾祸，这两世算是还清了。」楚良声音清冷，却有些颤抖，像是在努力克制着甚麽：「你那条命，也该──」

    「楚良……」徐末打断楚良。她泪水滑出了眼眶，颤抖着唤他的名，见他持剑的身影明明如此狠绝，却始终不愿看向自己，她只是又唤：「楚良。」

    楚良终於看向徐末，想尽力表现得决绝，却在看见她神情的那一刻，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在那双眸子里看见哀伤、看见愤怒，甚至是看见责怪，却独独没有料到，会在里头看见如此坚决的了然。

    这家伙，是从甚麽时候开始察觉的呢？是他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