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魔 (第2/2页)

以延续，即便她遗忘了自己，也没关系。可惜月却看穿了他，他永远无法忘记，惜月流着眼泪，边哭边告诉自己：「你若是把心脏给我，我就是真的成功转世，也不会开心的。你就这麽点香火，犯了罪孽，天庭不会放过你的，何况这香火若是断了，没有那颗心脏，坠入永灭的便是你了。江河，若我的转世需要用你的命来换，我宁可坠入永灭。」

    他没有楚良无限延绵的香火，更没有和楚良一样的砝码，连孤注一掷的本事都没有。说到了底，是他自己不够强大，连放在心尖上的人，都为了守他，拒绝了他的拯救。

    ──「不甘心……有用吗？」

    徐末问自己的问题彷佛还在耳边，他扬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不甘心，又如何呢？

    惜月……你也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你曾说过，即便香火稀微，我也好歹是个神明，可我还是愧对了这河神之位。明知即便如此也留不住你、留不住过去，我却还是这麽做了。

    让你的离去显得如此不堪，抱歉了。我的心依旧空旷，只剩你住在里面了，在这稀微的香火彻底将我埋葬以前，你就继续陪着我，走完余生，可以吗？

    江河眼里的苦涩满溢，能给与他安慰的人，却都不在了。

    最终他只是转身走回殿内，那高大却孤独的背影，无声无息地隐没在黑暗里，没了影子。

    躺在床上的徐末双眸紧闭，x前被贴了一道符，脸颊上的伤口爬满符文。

    楚良坐在床边，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徐末脸颊上的符文微微泛着光晕，伤口癒合了些许，与此同时，楚良眉头紧蹙，吐出了一口血，他摀住腹部，额上冒着冷汗。上次被江河攻击的伤口还未痊癒，回到凡间以後更是大大减缓了癒合的速度，都还来不及静心调养，就耗费了如此大量的JiNg力，确实勉强。

    可他看向还未转醒的徐末，又直起身子，重新将双手合十，念起了经文。这家伙受的不仅仅是皮r0U伤，江河将她抛出时她便已经没有意识，可无论自己怎麽感应都感觉不到咒术的存在，江河更不像是还留了一手的样子。

    徐末只是个凡人，被河神殿的Y郁之气磨去心智也并非没有可能。可她的身T因为那颗心脏已经够虚弱了，楚良又怎能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孩子只有他了，只要能救她，受点皮r0U之苦又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房外又传来了铃声，楚良回来以後急着为徐末疗伤，便一直没有理会，但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打断了，实在恼人。於是他烦躁地起身，走出房间。

    看着桌上响个不停的电话，楚良犹豫片刻，回忆着徐末平时接电话的样子，便模仿着接了起来：「喂？」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呃……你好？请问徐末在家吗？」

    「有什麽事吗？」

    「我是徐末的导师，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学了，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想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导师稍作停顿，才又接着问道：「我记得徐末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请问你是她的谁？」

    楚良沉默一阵，最终只是不耐烦地回道：「她生病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末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请问你是她的谁？」

    楚良看着桌上的电话，头顶上的犬耳毛躁了起来──这个问题怎麽听着这麽不是滋味呢？

    他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便转身走回了徐末房里。

    「末殃──末殃──」

    「我唤你末殃，不过是因为，这个名字更有重量罢了。」

    「什麽违反天条都是藉口，他只是想把那颗心脏留给你。」

    「若你不是那灾星转世，他才懒得理你。」

    「末殃！」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能不能别再来提醒我？我明明是徐末啊──我是徐末。

    徐末的眼前一片漆黑，除了不断灌入耳里的语句，她甚麽都感觉不到。

    楚良哭喊着「末殃」二字的脸像是一道烙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无法摆脱、让她不愿苏醒。她不想再看见那样的表情，更不想再听见那不属於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扎进她的耳里，像是要b着她去承认，没有了「末殃」二字，她便甚麽都不是。

    「砰砰──砰砰──」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尤其明显，每在耳边响起一次，徐末便会感到一阵灼热，像是要将她烧成灰烬似的，让她痛不yu生──可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伫立於庭院中央的灵树随风摆荡，花瓣不断飘落，周遭的地面被覆盖得一片雪白。

    璃乐站在灵树前，看着摇曳的灵树枝枒，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你又回来了，楚良。」

    「抱歉。」楚良看着璃乐白皙的侧脸，沉默半晌，才又开口说道：「那家伙……徐末她，醒不过来。明明伤口已经痊癒了，却还是没有醒来。」

    璃乐陷入沉默，她稍稍垂下眼帘，看着灵树前的一地雪白，听着楚良焦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只用了一宿，她脸上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可──」楚良顿了顿，最终只能改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沮丧：「我知道这点皮r0U伤不足以让她昏睡至此，可我找不到原因。」

    璃乐叹了口气，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良，缓缓说道：「既是神的心脏，便需要神的元神来支撑，可她只是凡人，於她来说，那元神，便是她的魂魄。」璃乐看着楚良的眼眸，又道：「楚良，你也曾是神明，又怎会不知？」

    楚良握紧了拳头，这是他意料之内的答案，却还是让他心里一阵刺痛。本以为这就是最後的解答，不料璃乐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正叫他难以承受。

    「她的魂魄确实正在被侵蚀，可倘若她有醒来的意志，即便你甚麽也不做，她也同样会醒。」

    楚良闻言怔住了神，徐末下坠之际的表情彷佛就在眼前，他心里一紧，稍稍低下了头。

    「楚良，最难以解决的不是妖魔，而是心魔。」璃乐眼里带着一丝哀伤，也不知是怜悯，还是痛心：「心里的Si结未解，人，又如何能清醒呢？」最终她只留下了一个问句，便转身离去，独留那站在灵树旁的楚良，身T站得笔直，看着却摇摇yu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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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灵树枝枒高高扬起，楚良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地面上的雪白花瓣随着风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漩涡，接着飘向楚良，在他的食指上绕成了一个小圈，在风停下来的同时，他食指上的花瓣也化成了一条金sE的细线。

    楚良有些错愕地看着绑在自己食指上的金线，在手指侧面出现一排字的瞬间，他蓦地抬头看向璃乐离开的方向，最终对着已空无一人的空地低下了头，沉声说道：「谢了。」

    ──「癸末年腊月二十二子时」

    这不仅仅是徐末的生辰八字，更是能够进入她意识里的唯一路口。

    他们是神，这样的作法无疑是天庭之大忌。他可以为了徐末不顾一切，可璃乐不同，她是受命於天庭的「代理福神」，名义上是他暂时的主，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天庭用来监视他的工具。可她却一次也没有向天庭告发他的脱序，反倒是为了帮他，屡屡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样的恩情，楚良记下了，终有一日，他定会倾尽所能，予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