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铎】颠倒心_01-0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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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5 (第2/9页)

下来的两刻,肖铎虽闭着眼睛,却全无睡意。他在心中复盘谢危出京的一切细节,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纰漏。谢危走时,昭定司严格意义上还不是肖铎掌权,故而许多事宜不甚便利,施展起来束手束脚,待整饬一新,全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又有更多旁的事情要处理,谢危便排在末之又末。再者……昔年慕容氏与萧氏的夺权斗争,慕容氏赢得龌龊,自然也不想要昭定司知道太多,故而所有与萧氏相关的都是不能碰的火线。

    眼下也只好顺其自然。

    马车外声音多且杂起来,行进路线也逐渐熟悉,肖铎知道进了城,便将自己的衣衫仔细整理一番。入内城,渐渐安静,到了皇宫内,驾车之人扶他下来,“肖掌印自己去就是,我家主人还有其他吩咐,剑书不送了。”

    “劳烦。”肖铎还礼,面对正殿,一时居然有些心悸。

    上了长长台阶,大殿里一股凉风透出,夹着肖铎再熟悉不过的新鲜血腥气。他喉头滚动,将不安咽下,大步进殿。

    殿内情景颇有几分微妙。

    朝臣来得不多,两侧稀稀拉拉,各自站了十来人。龙椅空置,慕容高巩瘫坐在龙椅下方第二个台阶,面色惨白,汗湿领口。右侧下方摆了一面珠屏,珠屏后步音楼坐着,身后两个侍女,因遮挡看不清楚表情,但大致是不碍事了。

    谢危则站在阶下中央,表情很是淡然。

    倘或不看他一手血滴滴答答,脸上也溅了许多,肖铎得说一句昔年贵女们调笑之言决计不假,谢少师姿容俊秀,可比潘安卫玠,只是他现在这模样,只好说是一张圣人皮囊,行了恶鬼勾当。

    谢危见肖铎进来,微微笑了笑,似乎是说看见了,然后又转过去,对执笏站立的老臣道:“齐大人,您朝那儿撞。”他指了指柱子后方的鎏金黄铜兽头装饰,抬手时袖上甩出一串血珠。

    齐太傅似是傻了,嘴唇哆哆嗦嗦。

    谢危耐心重复:“您朝那儿撞,方才不是要以死明志么?这大殿里除了撞柱,便只剩下肖掌印的刀了,只是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借给你。”

    听到谢危的话,慕容高巩无神的眼睛忽然迸发出猛烈的神采,他坐起来,大喘着看向肖铎。

    “肖铎!你——你给朕拿下这反贼!拿下他!腰斩……不对——凌迟!拿下他,我就让你继续统领昭定司,往后你只要听朕的话,做事做得好,朕也允许你看一眼音楼……拿下他!”

    肖铎看着慕容高巩疯魔的样子,心里又是嫌恶又是同情;尝过权力的滋味,他就再也不能回归本心,就连痴念的步音楼此时也成了交易的筹码。

    齐太傅像是得了底气,又叫喊起来:“谢居安!枉费先帝一片识人之心,竟是先帝信错了你!萧氏外戚余孽,如今也来我大邺的朝堂上称王称帝了!你——你做什么?”他后退一步,被同僚的身体挡住进退不得。谢危慢慢踱过去,面上仍是带了点儿不明显的笑。

    “我以前从不知道,原来人要以死明志前,话这样多。”他抬手揪着齐太傅后领,将人拖到最近的柱子旁。今日来的多半是文臣,兴许在肖铎入宫前也有过几轮唇枪舌战,但现在看着地上拖走尸体的两三道血印子,没人敢说话了。齐太傅显然挣扎了,只不过挣扎不得,被谢安拎住,一下一下往铜兽头的角上撞。撞没几下,齐太傅就没动静了。谢危拎得高了些,歪头仔仔细细看过,松手任由尸体倒在地上,笑对朝臣道:“死了。”

    肖铎垂头,眼睛瞥过去,见那兽头上除了血,还有几星黄白间杂的脑浆。

    那兽头是麒麟,他认出来了。

    谢危又缓缓走回来,慕容高巩却以为是要对自己下手,慌不迭要肖铎来护驾。肖铎后背冷汗微微,多半因为此时身体空乏,少半是感觉到了谢危的视线。

    “肖掌印。”谢危道,“来救驾吗?”

    珠帘后,步音楼身体前倾,她身中迷药尚未恢复,此时难以动弹,说话也仅得气声。谢危的人将她和慕容高巩带回皇城,对她极为客气,只说要她来大殿说明到底是不是自愿做慕容高巩的皇后,再当个见证即可,她没有想到肖铎居然会来。

    肖铎立时伏地跪下,“奴才来迟,请万岁爷降罪。”他两手平开,手背贴地托着等活,全然是向谢危这位新万岁爷表忠讨好的意思。

    慕容高巩因激愤而涨红的脸又白了回去,他颤手指着肖铎,“你……你——原来是你跟他里应外合……你要抢我的音楼,你还找人抢我的皇位……是你……我杀了你!”他暴起意欲伤人,可谁都不在乎。肖铎从安插在宫中的线人口中得知,慕容高巩自登基来除了不近女色,其余皆是纵情享乐,五石散从没断过,到今时今日,怕是没了拐杖路都走不得。

    果不其然,他趔趄两步,扑到地上,起不来了。

    谢危看都没看他,“刀琴,带福王殿下出去。”

    旁侧另一个不出声的蓝衣少年架起慕容高巩,半扶半拖带了出去。

    肖铎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他刚要直起腰,却见一只被血泡透的靴子轻轻踩在了等活上。谢危没用劲,且有等活的刀鞘卸力,肖铎只是觉得手心被沉甸甸压着。

    “跪好了。”谢危声音夹了几分寒意,“没让你起来。”

    肖铎咬了咬牙,低声道,“奴才遵旨。”

    这下,文官有些看不懂了,一些对慕容高巩继承皇位颇有微词的已经开始动心思。

    现下慕容氏子嗣几近断绝,慕容高巩显然已不成事,剩下的唯有合德帝姬。然而本朝从无女帝,也无公主垂帘先例,纵然垂帘,得先有个年小的太子。萧氏虽在二十年前被灭了满门,到底往前追溯,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这谢居安也是名正言顺的龙裔。况且方才他不许肖铎起身,显然是不喜欢昭定司那群阉奴,要拿阉奴的头头开刀呢。

    再者,如肖铎想谢危想岔了的话。

    ——文人要脸。

    殿上的臣子,大多是文人,要脸。

    早有人想“弃暗投明”,只差一个头羊递名状,好在肖铎先表了态,就有个台阶,文臣顺着台阶下便是。由是,纷纷有人跪下,而后万岁山呼。

    肖铎额头抵地,谢危的靴子还压在刀上。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却觉得好笑。京中世代经营的官宦子弟,沉浮多年,自诩风骨不折,原来换起主子来挺快的。

    谢危脸上的笑不见了,似乎他从来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又或者心里一直没有能够让他快乐的东西。如此血腥又平淡的完成了权力过渡,他也不见愉快或惶恐。待一片赞颂声音散去,他才开口,慢慢说道:“肖铎重组昭定司,一切如旧,仍是掌印。”

    肖铎差点笑出声。

    他回到原本替人做刀斧的位置,不是好事。不过对昭定司怨气颇深的文官,恐怕要气得人仰马翻了,想想很是有趣。

    但是这些文官不敢说什么,齐太傅被撞得脸面凹陷的尸体还躺在那儿,于是各自心怀鬼胎离开,且都领了三日的休沐假,等到外头看见白石地板上没抹干净的血,更加两股战战,只想赶紧回家去。

    大殿里,就只剩下肖铎跪着,谢危站着,步音楼坐着。

    肖铎的手指因不活血,已经有些针刺的麻痹感。

    谢危似乎在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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