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岁轮劫》_第十章|雨停之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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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雨停之前 (第1/1页)

    啪啪啪——

    雨点像一把把细碎的珠,往竹楼顶上撒。新cH0U的竹节吃了一惊,发出清脆的回音。楼前的池塘被打出密密麻麻的圈,鱼背不时掠出水面,像一闪而过的银爪;水草在底下摇,像在学人练息。

    天被厚云压低了,视野像罩了一层铅灰的纱。窗牖原本半开,风带着Sh冷往里钻。顾沉舟伸手,合上窗,薄薄的一声,将雨声隔了一寸。他看着玻璃上堆起的水痕,心里轻轻一叹:三天三夜。

    那晚他抱着瓦坛出了寨门。本以为能把醪心一路引来竹海深处,没想半夜雨像倒坛子一样泼下来。酒香被雨一冲就散,泥地上留不住半点线。他若y顶着雨走,镇日醉行的假象也要穿帮——旁人的眼睛不笨,蠢的是自以为旁人都笨的人。

    他收了脚,收了坛,收了气,连着三个晚上不出。窗外雨落雨歇,像一口大肺忽快忽慢地呼x1。醪心的线断了,他把手心的焦也一起断了。五百年的风沙,早把他本就不多的浮躁磨得光滑。

    先炼月汐。

    雨要停,天会说。他在心里摆好秩序。

    他跨上榻,盘膝,闭目。意识下沉,落入脐下那方中庭:外圈光膜洁净、薄如鱼鳞,托住整个空间;内里一汪清汞之海,平如镜。海面约与半壁齐平——五成有余,稳,不躁。每一滴都是他JiNg气神的结晶,既是火,也是水。

    他把意识从环海cH0U回,取出小匣,月汐像一弯剔透的指甲月躺在他的掌心,轻得像一片薄冰。心念一动,环海下骤,真元如一道细紧的水柱自海面拔起,顺经络灌向指尖。

    月汐先是一震,随即在他的掌心上颤了一颤——不是怕,是抗。蛉是天地X灵,生而自由,哪怕初阶,也有小小的不肯。他要把「不肯」一点点抹平,让它的意,与己意相扣。

    清汞sE的真元一注入,月汐两端先染上一抹淡绿,像在蓝sE的玻璃上轻轻擦过一层青釉;绿从两端向中段蔓延,速度极慢。三分钟不到,顾沉舟的脸sE已微白——不是痛,是cH0U空的冷。他把背挺到最直,让呼x1按息轮的节拍一上一下,真元的水线就更细、更稳地往里送。

    他不看时间,心里却有一套暗表。一成,两成,三成……环海的水位往下去,手里的月汐表面绿进了一丝——若把两端相加,也不过整T的十二分之一。他在这个刻度上止住,断了真元的供给。月汐身上幽蓝的晕并未消,驱邪的力量也并未停,它开始把入侵的清汞一点点往外顶,像两军拉扯阵地:你退我进一寸,我便在你退之後栽一根桩。

    炼命,是持久战。

    他把断过的气平了,再伸手去m0腰间小袋,捻起一枚元石。元石是这世上的金,又不止是金——可买,可食,可成火。他握住,将其中自然真元一缕缕汲入环海;元石表面从细润变成乾涩,光一点点暗下去。他能感到环海的水位像长cHa0时那样悄悄往上冒,冒到五成出头,便再也上不去——不是海不肯,是容器不给。

    他想起顾沉弦,想起那孩子环海能装下的水,想起他不靠元石也能靠自然回补把月汐磨进去。资质不是绝对,却常常是第一杠杆。第二杠杆是石。把这两样合起来用得妙,才叫手。

    窗外雨声忽然轻了一线,像有人把鼓面手掌抬起了一寸。顾沉舟睁眼,起身,正要去推窗,就听叩叩两声,落在门上,清而不急。

    「少爷,是我。」门外nV子的声音,带着厨下特有的香料味,柔里透着一分用力的甜,「这几日连雨,夫人叫我送些热汤、新炒的小菜,您垫一垫肚子,解闷。」

    柳菀。

    顾沉舟眼里掠过一丝笑意,笑意极浅,像薄霜。桂嬷嬷的指令从不拖泥带水——他在厅里看过那一眼,就知道後手会落到谁身上。

    他不急着去开,先在房内做了两件细小的事:其一,捡起桌角那根麻线,把线头绕在门内侧的下合钩上,留出一寸松;其二,在门槛内沿轻轻抹了层极薄的灰,用的是灶里冷了的灰,r0U眼几乎看不出。做完,他才去拔门栓,门开出一指宽。

    柳菀站在门外,抱着食盒,发上簪着一枚素白玉,眼神b往常更柔。雨把她的睫毛打得沉沉的,眼尾的媚反倒显得生y了半分。

    「辛苦。」顾沉舟侧身,并不退让一步,「食盒放门槛外吧。禁修,夜不见nV眷,这两日我忍得严。」

    柳菀怔了一下,眼里掠过一缕慌,随即又笑:「奴婢放这里?」她脚尖刚往里挪了半寸,手背便被门内那根看不见的麻线g了一下,线一紧一松,发出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叮。

    顾沉舟像没听见,只把门又合了半寸,道:「谢你。明早我会去厨下簿上记借——免得夫人那边不好交。」

    柳菀咬了一下唇,把食盒放下,目光在门缝里搜了搜,什麽也没捡到,只能退一步:「那奴婢告退。少爷用过,喊一声,奴婢来收。」

    她走了,脚步轻,却在门槛外留下一个极浅的鞋印。灰上无痕——她没跨进来。顾沉舟把门重新闩好,解下麻线,收在袖里;又在门後的Y影里挂起他那件深sE斗篷,撑在椅背上,远远看去像一个半靠着小睡的人的轮廓。最後,他把食盒打开,汤的热气往上走,菜sE确实JiNg致;他从袖中m0出银针,轻轻在汤面一探,针尖上瞬间起了一层极薄的白霜——不是剧毒,是闷睡的药。

    他把汤挪到窗下,掩了盖,让热气顺着窗缝往外吹。等那隐隐约约的药香飘出一点,他才把屋里的一切落了锁,回到榻上,坐回去,对着脐下那一汪海,极轻地笑了一下——笑的是绳。

    界不仅画给自己,也画给别人看。

    雨又重了一线,紧接着,像有谁把天上的帘一角挑了一挑,鼓面的声音松了。屋脊滴水的节拍开始拉开,由密到疏,再由疏到停。他听着,像听鼓手在变换手势。等到滴水的最後一声在檐角滑下,他披起斗篷,拎起那坛雨前调好的酒,吹了灭灯。

    出门前,他又做了两件小事:其一,把一枚小石子塞进鞋帮,让自己每一步都能有一点确定;其二,用一枚铜钱压住门内的麻线头,铜钱一动,线便会被带起,留痕。

    他拉开门,一GUSh凉扑面,带着新停的雨特有的清与空。巷子里灯影稀,远处还有几家人家的火光——那些火光是人。他步子不快不慢,过了巷口,没往竹海最常走的那条路去,而是拐向了一条更窄的石缝道——那里有他在白日里踩出来的落点:第三块石缝边上一根乌木钉头,不起眼,却能让他在黑里辨方位。

    黑中有风,风里有刚停雨後的土腥与草甘。他把坛埋在b上次更深的土里,只露出三个小孔,滴上两滴蜜水,顺手把两片木梨乾塞到断节竹根下。月亮藏在云背後,整片竹海像一张擦过的静止的墨。

    他坐下,背靠老竹,呼x1往下收,收进落点。脐下的海在这一刻像被他放得更宽了一寸,海心的椅还在那里,等人来坐。他在黑里闭了眼,心里没有急,也没有慢。

    远处,第一缕甜,像刚写开的一笔,极淡地落了下来。

    他知道:雨停之前,该做的绳、该画的界,都已经做完、画好。接下来,是等;等一个孩子模样的东西,端端正正走进他为它空出的椅子坐下;也是等那些以为自己把线抓得很牢的人,踩上他留在门内的那枚铜钱,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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