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催眠师的小技巧 (第1/3页)

    凌霄用食指揉了揉额头，在黑暗中愣愣看着阿扎提说话的方向，却并没有阿扎提想象的那么高兴：“你什么意思？”

    都说这么透了，还没懂？凌霄……没有这么纯洁吧，阿扎提无奈，自己还要怎么说才能明白？

    “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凌霄放下手，眉头却皱了起来。

    见凌霄已经隐隐流露出一丝愤怒，阿扎提才意识到，凌霄并不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没明白凌霄的意思。

    “是道歉，还是补偿？”怒火短暂地升起，但很快，凌霄自己就压制住了，只有眉心那里皱起的细微痕迹，说明他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

    阿扎提被他问住了。

    凌霄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我之前在医院里就说了，不希望愧疚成为你们做某件事的理由，你们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不是补偿，不是……是，嗯，那个，我现在是哨长……”阿扎提脑子转的飞快，他可不是艾尔肯那种直脑筋，心里十分清楚，今天要真是落入了“道歉补偿”这个坑里，那凌霄是无论如何不会和他深度结合的，不仅是今天，怕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就要彻底败掉了。

    “是为了哨长的责任？”凌霄明显在压抑着语气中的不耐。

    “是，也不是。”阿扎提脑子活，迅速理清了思路，“我之前也打听了，其他几个哨所，都是哨长第一个和向导深度结合，就连八里江，都是代哨长武俊龙第一个。”

    “所以现在你是哨长，就该你身先士卒了？”凌霄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那么气，只是感觉有些好笑，“别的哨长做了的事，艾尔肯没做，你阿扎提哨长就要弥补一下呗？”

    “身先士卒，这么说倒是也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都是哨长先开始呢？其他几个哨所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苏木台和乌苏里，刚开始对向导也都不太客气的，但后来敞开了心，便都捧在手心里似的。亚克什和八里江，不瞒你，我偷偷打听了，亚克什是去了就把向导当心肝宝贝的，八里江那边，成英雄班长是个老成的人，比较严肃，但生活待遇上半点不差，另外几个哨兵也只有宠着向导的……”说到这儿，阿扎提声音渐小，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

    “几个哨所里，属我这边啃得骨头最硬呗？”凌霄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即便早就猜到了，清楚面对这个事实，还是从阿扎提嘴里听到的，自然还是感觉憋闷。

    当初听苏木台的文犀向导和乌苏里的阿白向导做报告的时候，他们早先的艰难都是一带而过，但也能听出来吃了些苦头，可现在跟自己一对比，感觉怎么自己吃得苦更多呢？最起码没听说其他哨所的向导闹到医院去，还是前后三次的。

    “是，边防五指山，像狼牙峰这样危险的，是独一份，像你这样艰难的，也是独一份。”阿扎提坦诚地说。

    没等凌霄开口，他又接着说道：“狼牙峰会变成今天这个情况，原因你是清楚的，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原因你也是清楚的，道歉的话已经说过了，再说也没有用，过去是改变不了的，犯下的错也是不可能抹消的，你愿意再再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跟我们回来，以后就看我们表现就完事儿了。”

    “我之所以提到，几个哨所都是哨长第一个，是因为当了哨长之后，我才想明白原因。”阿扎提坐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了凌霄的手，“哨长第一个，不是因为对向导有责任，而是对哨兵们有责任。”

    “无论是解开心结的哨所，还是众星捧月的哨所，当整个哨所的哨兵们，心渐渐想到一处的时候，那层窗户纸，就只差一个人来捅破。这时候，让哨长先来，不是因为哨长就有什么特殊待遇，也不是因为大家的谦让和照顾，仅仅是因为，大家都在害怕。”阿扎提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来，却又好像两簇小小的火苗。

    “怕？”凌霄望着那两簇火苗，感觉心都被烫了一下。

    “对，就是怕。”阿扎提肯定地说。

    “都是上战场流血受伤丢了命都不怕的哨兵，可是面对自己真心喜欢上的人，却没了胆子，怕自己做得不好，怕自己有让你不喜欢的地方，怕深度结合之后，你却感到失望……这种时候，身为哨长，不管心里怎么怕，也必须硬着头皮先上了，身先士卒，这就是哨长的职责。这场仗，敌人不是你，而是我们心里的恐惧，哨长不带头冲锋，大家怎么敢跟着向敌人开火呢？”阿扎提苦笑着说。

    “也是因为我成了哨长，我才真的理解了我哥，我瞧不起他，可我也理解他，他是太害怕了，才把机会让给了我。”阿扎提毫不留情地批评了艾尔肯。

    走廊里，刚偷偷把收音机关了的艾尔肯动作都僵了。

    听他说了许多话，凌霄默默地没有回答，阿扎提也就默不作声地等着他，过了一会儿，凌霄才说：“是因为喜欢，才会怕吗？”

    大雪包裹的狼牙峰哨所里，微寒的黑暗中，阿扎提却感觉自己的脸像烧熟了的炭块一样烫，心里转了好几个答案，最后却只是哑着嗓子说：“是。”

    “是真喜欢，还是为了安慰我才说的？”可凌霄却并没有多么惊喜和羞涩，反倒是不太相信，“总感觉这喜欢来得……挺不真实的。”

    凌霄的话进了阿扎提的耳朵，便成了一根根硬邦邦的钉子，顺着喉咙扎进去，他托着凌霄的手，揉搓着凌霄的手指：“对不起……”

    “不是说不道歉了吗？”凌霄被他牵着手，还感觉怪别扭的。

    “之前的道歉，是因为我们没有明白你的心意，辜负了你对我们的好，而这次的道歉，是因为……”阿扎提凝视着凌霄的眼睛，即使是在黑暗里，凌霄的眼睛也散发出温暖坚定的光来，“你是那么优秀的人，从里到外都发着光一样，那么好，值得任何人全心全意的喜欢，可是在狼牙峰才呆了这么点时间，你都变得不自信了，连喜欢你，都觉得不真实。”

    “那好，凌霄，我就认真地跟你说，凌霄，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阿扎提用力握住了凌霄的手。

    凌霄第一次听阿扎提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说话，心脏难免狠狠跳了一下：“这要是孛赤那说的我信，你说的……”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十分犹疑似的。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信？”阿扎提无奈，自己一番真心诚意的表白，怎么得到这么个回应，“那我要怎么说你才信？”

    凌霄微微张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缓缓合上，只是默不作声地在那里想着。

    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之后，这迟来的表白，本该让自己感到得偿所愿，云开月明才是。

    可也正因为吃了太多苦，总觉得好像八十一难还没完，正果来得不太对劲。

    凌霄心里不禁苦笑，自己真是被他们几个给折腾怕了，只觉得受苦受难才是对的，给点甜头反倒是有问题。

    他虽然看不清阿扎提，但是知道阿扎提能看清自己，想了一会儿，凌霄露出一抹笑容。

    “不如，我们玩个小游戏吧。”凌霄十分温柔地说。

    即便是黑灯瞎火的，阿扎提也将凌霄刻意温柔的笑容看了个分明，莫名感到身上一阵寒意：“什么游戏？”

    “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还有个催眠师的证书来着。”凌霄像任何一个谦虚而低调的学霸那样不经意地秀了一下。

    催眠师？仿佛，好像，似乎……是听凌霄提过一嘴。

    “那是干什么呢？”阿扎提勤学好问地发问了。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可以体验一下。”凌霄拿起旁边放着的小盒，从里面挖出一点润滑油。被热炕烘着的润滑油本就有些融化，放到掌心之后一揉，就润到两手上，只是因为没有灯，所以看不出来。

    阿扎提对他的动作则是能辨清的，他看着凌霄将润滑油揉开，随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