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第1/1页)

    细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淤青，林飞逸每擦一块阢樊凡都疼得小声抽气。直到双腿像是被药水浸过一遍后这段艰难的时光才终于过去。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有意回避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空气稠得叫人窒息。盯着那些痕迹眼前几乎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物质在向他耀武扬威，“你……”林飞逸难得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疲惫和脆弱，额头抵在阢樊凡肩上，后半句话全是低低的气声细不可闻，“不要再消失了……”阢樊凡心中一怔，比起命令这更像是一种乞求，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神采飞扬的林飞逸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阢樊凡伸出双臂搭在他背上就这样安静地相拥，林飞逸忽然圈住阢樊凡的腰，侧头在他耳边喃喃：“你觉得我说要把你关起来是在开玩笑吗？”阢樊凡身形凝滞，这句话不是玩笑吗？林飞逸说得非常认真……他总是说一不二执拗得很。坚硬的牙齿划过阢樊凡的耳垂时少年头皮发麻，拜托了，告诉他，这只是个恶作剧吧？“你猜猜我会不会把你送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囚禁你，用镣铐永远锁住你的双手，折断你的脚踝让你再也站不起来，每天只能放弃不正当的幻想安稳的当个废人，只能求着我施舍一碗米一口水得以苟活；会不会一针针缝住你的嘴巴，扼住你的脖子，没有我的允许连呼吸都不可以擅自做主；会不会清除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让他们绝望、恐惧、悲惨的度过余生？到那时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不再属于你，那些只是绊住你的绳索，我会将它们通通斩断。以后你就是个摆件，永远被放在我的床头，没有我你连求死都得痛苦。”林飞逸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好让阢樊凡将他那些诡异的想法听得一清二楚。

    背上的手指细微地颤抖，林飞逸反而松开了胳膊撑在阢樊凡身侧和他拉开距离。当看到林飞逸眼底充盈的血色后阢樊凡出奇的冷静下来，额头碰着额头，像两只互相抚慰的小兽，双手轻轻扶上林飞逸的后脖颈，“又说气话，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阢樊凡阖上眼用温柔的语气开着玩笑想要平复他的不安与愤怒。林飞逸的眼神变幻莫测，鼻尖蹭上阢樊凡的眼下肌肤，豪不收敛的灼热呼吸渗入毛孔，唇峰一沉脑内拨出了一段几乎淡薄却浓烈的记忆，释放全身心的融合带来了快感主导了思想。神经突然好似针刺，阢樊凡大惊，后倾身体脱离了这个蜻蜓点水式的吻。两人面面相觑，一直以来的默契却是失了，阢樊凡发现自己此时不能读懂林飞逸的想法，明明对那些表白无动于衷一口回绝为什么现在要这样突兀的回应？「你到底在想什么？」良久，“我们还是朋友吗？”阢樊凡压住狂跳的心脏不确定地询问，朋友之间不应该能做到这种程度吧，就算他们可以吃同一碗饭睡同一张床可那些都是从儿时以来就习惯了的事，但是接吻——是恶作剧？是惩罚？

    “答案很重要吗？”林飞逸悻悻坐直身子，目光闪避。“很重要！你说过的——你不喜欢我，永远只能做朋友！”阢樊凡忽然赌气似的，这些话全是一遍又一遍被拒绝后刻在他脑子里的怎么可能忘记呢？平时的无所谓不过是长久以来的自我催眠。情窦初开向往爱情的年纪他从来没有被别人看到过，像随意长在路边的野草，没有人愿意停留欣赏。他羡慕、憧憬近在咫尺的林飞逸——敢爱敢恨，鲜活的生命力几乎要把缩在角落里的他烫伤。阢樊凡一有空就会观察记录林飞逸的一举一动，而且他似乎丝毫不嫌弃自己这个“阴暗丑八怪”露骨的视线。当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满脑子都是这个人之后，阢樊凡开始害怕，不知道那样的心情叫什么，他学着林飞逸的追随者们向他倾诉，向他表达呼之欲出的爱恋，得到的却是一扇永远紧闭的窗栏。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扣开那道壁垒？是他的心不够纯粹？是他的嘴巴太笨？阢樊凡又退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记录者，一个好邻居、小跟班的位置，把这些脱轨的想法藏起来归结为青春期的情潮冲动，渐渐地他发现这样想真的不难过了，「只当朋友也很好，至少可以安心学习。」

    “我不知道……”林飞逸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自己有说过不喜欢阢樊凡吗？记不清了但应该没有吧？这个人实在太特别以至于林飞逸一直不知道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才最合适或者说才配得上他在自己心里的重要程度。父亲告诫过他，青春期的爱情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有多少小孩子都会被它的外表迷惑，殊不知海誓山盟早晨醒来说了黄昏时分就能更改。身体激素的短暂刺激惯会蒙蔽双眼欺骗理智，这是对的，因为林飞逸已经见识过了。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只要三言两语就能以身相许，有时连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搞不清楚居然敢腆着脸说着情啊爱啊，太恶心了，不过能够发泄抵御情潮的痛苦，对象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以后都会各奔东西。但是唯独这些字眼从阢樊凡嘴里说出来是万万不能允许的，这些肮脏的rou体冲动不可以和他扯上关系！林飞逸拒绝了，拒绝了一次又一次，阢樊凡不应该被蒙蔽，应该干干净净地长大，直到他可以心无旁骛，正视自己的感情然后安全的生活不被伤害。

    “我要睡了，请你离开。”阢樊凡躲进被子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复杂的情绪由来，眼框变得酸涩，即使紧紧合上眼皮还是不能阻止泪水流出。胸口的钝痛超过了身体上的伤把脆弱的保护膜一刀刀割开重新变得鲜血淋漓。林飞逸回到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我们还是朋友吗？”一遍遍重复这个问题，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