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1/3页)

    12.

    次日。

    从山田医生凝重的面容可以得出：检查结果并不十分尽人意。

    他将两人的影像照片、化验单和检查报告表平摊在素白色的桌子上。

    整个房间都是素白色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无色，因为很难看出周围的一切有什么色彩倾向，辨不清悲喜。

    “阿多尼斯殿下……”

    “嗯，神崎。”

    “我都点冷，明明有穿保暖内衣，呃，还有羊毛衫，”他把高领毛衫拉到嘴巴上捂住，声音沉闷，而颤抖：“东京，好冷啊。”

    阿多解开牛角扣，脱下呢子大衣披到飒马身上。

    短暂一秒陷在恋人的体温中，又立刻把大衣搭回到恋人的肩膀上，勉强故作微笑：“我没那么弱，请不要小看我。”

    “嗯。”阿多的手掌包住飒马冰凉的手腕，“需要的时候，和我说。”

    “那么，请山田医生，告诉我们……呼，告诉我们结果吧。”

    “好的。”山田医生端详了一下两个人，“首先，请二位放心，目前结果来看，恶化的几率非常小，应该说，正在逐渐恢复的过程中。”

    山田医生看到两个年轻人高度紧张的面部肌rou，缓和了下来。

    “那么阿多尼……我的这位同伴他，究竟是什么原因……”飒马问。

    “乙狩先生的脑部情况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山田医生说。

    “啊……那就好，太好了，阿多尼斯殿下！”飒马不顾旁人在场，几乎是哭着拥抱住旁边的阿多。

    “好了，神崎，总该放心了吧，我们走吧。”

    “嗯嗯……等一下。”飒马回过味来，“但是之前阿多尼斯殿下确实对高中的记忆产生了混乱，这该如何解释？”

    “神崎，我们回家了。”

    “山田医生，请您给我一个解释，拜托了！我们远道而来无非是想知道一个原因啊！”

    央求的口吻，和真实涌出的泪花。

    “神崎……”阿多不忍带他离去，更不忍让他接近真相。

    他的，关于世界的所有不忍，都被神崎飒马这个人，打磨出光滑的弧面，握在手中，又担心粘上油腻的指纹。

    “医生……求您……”

    山田医生缓缓开口：“有问题的是您啊，神崎先生。您最近两年，是不是有时会忘记些什么东西呢？比如……”

    列车的便当。

    腹部的伤疤。

    XL－XXL的内裤。

    还有……

    每当快要回忆起，却因为头痛而打住的，关于自己高中的事情。

    13.

    是哦。

    一直都在问阿多尼斯殿下，“你的高中发生过什么。”

    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

    却从来，想不起，问自己。

    14.

    跌进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空间中以不易察觉的速度下坠，然后在最底端柔软的罗网里，获得了比金鱼更短暂的记忆。

    此时空间的上方裂开一个口子，有一帧一帧的画面掠过。

    飒马瞪大了眼睛。

    头痛欲裂。

    15.

    两年前。张灯结彩的梦之咲礼堂。毕业生欢送会。

    躁动，好的躁动，坏的躁动，还有莫名其妙的躁动，都在升温的天气中冒着气泡翻滚，熏疼了每个人的鼻子，有喜极而泣，有悲极生怆。

    暮春时节天边的云海，投下浓重的阴影。

    在一系列校领导致辞和学生代表发言过后，正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学校食堂准备好了茶点。返礼祭的余韵挥之不去，学生们抓紧了机会各种合照留念，互道珍重，毕竟出了校门就是分道扬镳，有些人想要写点后续。

    “……希望神崎，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交往！”不敢看对方眼神的混血少年低下头，因为紧张而过度颤抖的左手在校服裤子口袋中摸索了好半天，才拿出一根纹样古朴却做工精致的大红色发带。

    “阿多前辈！冲冲冲！”同社团二年级的主力在阿多的背后加油助威，被一年级后辈提醒“天满学长，声音太大了哦。”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大嗓门吸引了过来，人群沸腾起来，淹没了另一位主角——长发少年受到惊吓吞咽口水的声音，他随手端起不知道谁递过来的抹茶牛奶，道过谢后一饮而尽，掩饰住突然被当做焦点的尴尬。

    同样手足无措的是第一次表白、还是跟同性好友表白的阿多。他拼命回忆着昨晚吃饭时组合前辈教自己的「～一发击中～表白奥义」，然后咳嗽了一下，双手扽直那根发带，做祷告般虔诚地收起下颌：“我此生最、最喜欢的人儿哟，请允许我，用这跟发带，把、把你，系在身边一辈子吧！”

    刹那间，欢呼声，口哨声，拍手声，差点掀翻礼堂的屋顶。

    “我……你……”飒马舔了舔嘴唇，他感到口中抹茶牛奶的味道变得甜腻，让他有些口渴，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阿、阿多尼斯殿下，可否容许在下，先去下卫生间？”

    说罢，背着刀，瞬间消失。

    担任班主任的佐贺美阵猛灌了几口烧酒，望了下飒马的方向，又瞅了眼呆若木鸡的阿多，含混不清地嘻嘻笑道：“年轻人，太心急，嗝，看吧看吧，把人吓跑了。”

    愣在原地的阿多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听不到礼堂里婉转旖旎的音乐，听不到周围人“追他快追他”的鼓劲，自言自语：“我又讲错话了吗？可是羽风前辈就是这样教我的啊……？是我的错吗？”

    没有错的。时光倒退的话，阿多会告诉自己，青春中的一切你追我赶和笨嘴拙舌都是没有错的，一切的心动、害羞和试探，以及表露真心、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