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五分钟的恋爱 (第2/2页)

经理的头就要往地上磕。爱青姐抱紧他的手臂，一直往后拖。

    经理头昏眼花，仍然躺在地上。他抬手指着男人，说道：“这件夹克是我的。”

    大概是外面太冷，男人没舍得把夹克脱下来还给经理，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转头问爱青姐：“那一万块也是他给的？”

    “是。”爱青姐避开他丈夫的眼神。

    男人沉默，想了想又跟经理说：“我知道你睡了她。”

    经理没有否认，只是笑了下。他站起来，吐掉嘴里的血，就吐在男人脏兮兮的旧皮鞋上。

    男人忍而不发，盯着他：“喂，这天下哪有白睡的道理。”

    “孙涛，你他妈的啥意思啊？”爱青姐目瞪口呆，朝她丈夫喊：“我没跟他睡。”

    男人不理睬她，攥住了经理的衣领：“我老婆那奶子，那屁股，十里八乡找不出第二个。我算你便宜点，一次两万，掏钱吧！”

    没等经理回应，爱青姐就扑上去，拳头用力砸在她丈夫身上，叫得声嘶力竭：“孙涛，你不是人，你他妈不是人。”

    男人擒住爱青姐的手，把她揿倒在地，狠狠骂她：“耍什么泼，在外面找野男人还敢跟我叫。”

    巴掌扇了两个，爱青姐突然流下眼泪来。然而她的脸上没有过分悲伤凄苦的表情，只是痛恨，咬牙切齿地狂吼了一声：“王八蛋。”

    经理把王八蛋从爱青姐身上拽开，他仍然是笑笑的：“我给你十万。”

    那男人眼睛一亮，像烧火一样，他也跟着经理笑起来，语气上勉强保持着憎恶与不甘：“便宜你小子了。”

    经理出门去，爱青姐的男人就跟着走。他的背略微佝偻，脖子偏长，犹如一只鹳雀，头一伸，嘴像是啄出去的：“你给我现金，我不要支票。”

    “好，给你现金。”经理眯起眼睛笑，很和善。

    明乐两只胳膊抱着，朝我努努嘴：“好戏开场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了。”我说。

    爱青姐还坐在地上，她浓艳的妆花了，演出服被扯坏，白色的羽毛到处飞，像冬天下的一场雪。雪太厚，人都埋没。

    我把爱青姐扶起来，她站在那里，就像站在舞台上一样挺直，发红的rufang凸出，腰板成结实的一把，像拉紧的弓。我叫她，她却眼神发直，盯着镜子看，看着看着就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谁：“贱东西。”

    那天下班回家我经过后巷，看到地上一块新鲜的血迹，是爱青姐她男人的。没文化又贪财的乡巴佬，怎么斗得过狡猾的经理。他非但没拿到一分钱，还被门口的保安揍得鼻青脸肿。爱青姐出去的时候看见他七零八落地栽在那里，也没有理，骑上自己的木兰就扬长而去。

    隔了两天，经理说请大家吃饭。我们心里都清楚，醉翁之意不在此。

    席上，经理堂而皇之地揽住了爱青姐，她在大金煌这几年胖不少，圆润的两颗肩膀被经理摸了又摸。爱青姐吃鲍鱼，抽烟，瞥一眼，经理的脸就凑上来。他没吻她，这不太好，怕爱青生气。喝了酒脸热，只是贴在一起。经理舒适地吁一声，笑着说你真是块宝玉，凉快。小樊大胆，眼梢挑起来，说经理你倒是把这块宝玉抱回家啊！

    经理装憨，呵呵一笑，退开去，改用凉手巾敷脸。缓了缓，他才跟爱青姐说：“只要有大金煌在，你就安心跳舞，不用回去受罪。”

    爱青姐看着经理：“要有一天大金煌倒了呢？”

    “那就鸟散各自飞。”经理点烟，漫不经心地笑。

    爱青姐明白了，这种打情骂俏得来的偏爱也仅限于此，没多的了。不过她本来也没多想，梦不能这么做，太过分了。

    明乐今天坐在经理旁边，一双手游走在他腿间，捏着揉着，经理的筋骨就疏散了，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又是一阵舒适的吁声。

    桌底下的暗流涌动我不幸尽收眼底，经理穿着皮鞋的脚勾在爱青姐的小腿上，一下一下摩挲，丝袜恐怕都要起火。

    爱青姐踢开，站起来就走。她最终还是决意辞职，缠着纱布的赌鬼男人来大金煌接她回家，爱青姐不搭理，只留给他一句离婚。男人懵了，砰砰地骂，像机关枪一样，把经理骂了出来。他威风堂堂地一站，后面跟着两个高大的保安，男人受过罪，不敢骂了，撒腿就跑。

    后来，我跟爱青姐打过几次电话，她说她回娘家跟小姨学裁缝，在市场里租了个摊位，生意不错。我问她小点点呢，小点点是爱青姐的女儿，圆脸，大眼睛，刚上一年级。爱青姐说她给赌鬼两万块，赌鬼就把小点点送过来了。

    周末，我去医院交完定金又到隆基大厦买了只粉色书包给小点点，托爱青姐的老乡带回去。在手术前一周，我收到了爱青姐亲手给我做的连衣裙跟小点点写的贺卡，她祝我变成一位漂亮的公主。我笑着，在心里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