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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5 (第2/2页)
世界上的人除非有强烈的连结或生活交集,否则大多会因为各自忙碌、岁月消磨而渐行渐远,对普通人来说是常态,对生病的人来说更容易如此,因为活在剧本世界中的Ivy无法交流,无法产生情感上的连结,谁都与他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而虞诚在那副张扬不羁、惊世骇俗的外壳下,无声地坚持多年,包容他的脆弱与怪异,不愿从习齐的世界中离去。 每一次出现他总会带上一本相簿,分享旅行途中的见闻。习齐记得有一回Ivy为了感谢这个温暖的陌生人,於是在他幻想的花园中采下颜sE最鲜丽的蘑菇送给他。而虞诚注视Ivy的笑容良久,他接过回礼时长久以来不可一世的眉眼却软了下来。疯癫的Ivy不知眼泪为何物,他只觉得奇怪,为什麽这位先生嘴里讲的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 多年後的今天,伴着天边愈发黯去的yAn光,鼻间淡淡的菸味,习齐静静听着虞诚细说起剪刀上的蘑菇这部戏十周年的准备细节,从选角到场景变换到台词微调。 逝去的生命不再回来,当初呕心沥血的故事从褪sE的往事中轻叩额角,物是人非,舞台上的演员变成听故事的观众,大火焚尽之後的幽冷,既悲又慌。 习齐的表情太过漠然,犹如灵魂失了一角。 虞诚又点起一支菸,他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压在心头多年的苦涩在嘴里层层加叠,终是藏不住。 「有时候……」他哑声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这出剧,如果我选中的Ivy是别人……」 梗在喉间的话没有完成,可习齐听懂了意思,所以他选择说:「虞老师,不用对我愧疚。」 他试着对眼前感伤的人微笑,「我真的这样想,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还要感谢你……是那出舞台剧,让我的人生拥有过一段经历、一段故事,如果没有剪刀上的蘑菇,没有发狂的Tim和可悲的Ivy,我之前所承受过的痛苦,就只是痛苦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谢谢你。」 有那麽几秒的时间虞诚完全无法呼x1,彷佛有人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光,他想起很久以前,青涩的习齐被他从众人之间点名、他命令所有人叫他Ivy,将这个名字强烈地灌入他的身T、Ivy在舞台上疯癫又哭又闹,和Tim追逐、挣扎、吼叫,在那个台上握着剪刀抱持着对整个世界的恨意,烧毁全部,包括他自己。 还有更久以前,他和罐子、于越彻夜讨论〈剪刀上的蘑菇〉的雏形,罐子看着于越的占有yu,于越乾净的笑容,那是最好的时光。最後于越身Si的屍骨,被药侵蚀的身子,罐子的绝望…… 「虽然Knob说,这是一出悲伤的戏,有着悲伤的结局。但是虞老师,他其实是一出温柔的戏,真的非常温柔的戏,特别是对像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我相信终有一天,坐在舞台下的观众,一定有人会看懂的,即使只有一、两个也好,他会知道这出戏的温柔之处,然後他们会哭,会为Tim和Ivy而感动,」 「而很久以後,这出戏会再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人演出,等到那个时候,世界或许已经变了,变得更宽阔、细缝更多,连我们这种人,都可以自在的呼x1。」「在人生的最後,有幸可以碰到虞老师你、还有这个剧组,一起演完这出戏,是我身为一个演员,最大极的荣幸。真的很谢谢你们。」 很久以後的现在,剪刀上的蘑菇被许多人研究,虽然争议极大,但虞诚因为导了这部剧而获奖,艺大为了纪念这部作品的影响召集学校年轻、青涩却爆发力强大的学生计画明年初重新演绎,很久以後的现在世界变得更宽广了吗?也许吧,以前的他从没想过也没机会结婚,然而逝者以去,回不来了。 夕yAn已完全沉没,黑夜笼罩城市,手上的菸不知何时冷去,当初怯弱的Ivy如今坐在他眼前,递给他一张卫生纸,无悲无喜。 「别难过。」 十年一瞬,莫过於如此。 25 肖桓今天上晚班,独自回到家的习齐把自己关在暗下来的房间,一开始是小声啜泣,接着他为了发泄压抑不住的烦躁感而握拳捶墙,一下b一下用力,一下b一下绝望,他像个垂Si的病人发出意味不明的SHeNY1N呜咽,後来无力地跪倒在墙角,意识模糊地敲打自己。 随手丢在地上的手机响起,他假装没听到也不想接,一阵子铃声静下,但没过几秒又响了起来,就这麽重复三四次,这让他稍稍回神,他爬过去接起。 肖桓:「小齐,虞老师的聚会好玩吗?晚餐吃完有乖乖吃药吗?」 「……」 「小齐?」 他b迫自己发出声音,「我忘记吃药了,我现在去吃。」 肖桓的语气愈发担忧,「你声音有点哑,还好吗?你在哭吗?」 他拧着大腿r0U要自己专注,「没事,可能是因为刚刚说很多话的关系。」 肖桓:「好,那多喝温水,不想喝水的话柜子里还有苹果醋。记得要吃药喔。」 「嗯。」 肖桓赶回去继续上课,习齐从地上爬起来,他将希望寄托於那些不知名的药丸上,希望吃下去後会好一点。 不过成效并不明显,接下来这几天他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身T越来越重,做事做到一半眼泪不知道为什麽就流了下来,还有一次他理智回笼时自己正站在厨房里手握水果刀,小腿上有一条血痕,幸好痛觉让他清醒,幸好伤口不深,用优碘消毒过後放着慢慢会癒合。 他用尽全力在肖桓和谘商师面前假装无事,因为一旦露出失控的徵兆,肖桓为了防止他自残肯定会再次将他送入疗养院照顾,但是他不愿再重蹈覆辙。他目睹自身无可救药的病情滑向失控,却奇异地明白内心深处的自己似乎有点看开了。 无所谓吧,这个世界。 无所谓吧,我自己。 假如我还有一丝用处,我愿意任人拿用;我还要像打包痛苦一样打包恨意,将它放在木柜之上,束之高阁,这样,当我在水中下沉的时刻里,也许能够感受到一线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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