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2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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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炼器者而言，鼎炉炸掉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但绝对是极丢脸的事。淬性峰上，自忘忧祖师以来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淬性峰弟子虽然不出山，但个个都极自傲，认为若是出山，自己必是超然于世的宗师级人物，怎么可能有机会炸掉自己的炉鼎。

    然而逢真此时已经计较不了这些，每一刻都觉得自己再难撑到下一刻，若是对方冲破自己胸腹间用灵气筑成的炉鼎，要么自己丢掉一条命，要么自己一身修为尽数废了。虽说如此，自己好像也不那么在乎，就好像一条命如果结果在这里，也不惋惜。

    也许并没有真的过多久，那魔族身上的灵力一番流转，得到喘息缓和，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逢真正在做的事，勉力慢慢抽回了自己的灵力。

    逢真简直是死里逃生，虚脱倒在岩壁上，再也无法动弹了。

    那魔族支撑起来，先帮逢真穿好衣服，扶他坐好，再一点一点挪到了山洞的另一侧坐着，说：“你还好吗？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逢真轻轻摇头，说：“我没事。”之外也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各自静靠在山洞一边。逢真觉得这情形并没有比自己刚在这山洞里见到这魔族时好，不过自己内伤并不严重。闭目静修，似乎并没有过太久，就觉得自己完全恢复了。

    睁眼就看到那魔族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神情颇为忧虑，目光相接，对方马上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视线。

    逢真莫名觉得，对方对自己极关怀，而自己也一样。说：“我静修是过了很久吗？”

    那魔族摇头，说：“还不到一日。”

    逢真问：“这里白天黑夜时光流逝，跟外面是一样吗？”

    那魔族说：“是一样的。你是不是有事要去办。”

    逢真想，望仙会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说：“今年是有望仙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九月初九还十多天，还不急。”

    那魔族默然。

    逢真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魔族说：“旧伤了，没法治。”

    逢真说：“这么严重的伤，总是拖着，怎么行？”

    那魔族说：“几十年了，我都想不起身上没伤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逢真说：“我现在的功力，还治不了这么重的伤。不过可以助你稍作调理，多少好受些。”

    那魔族并不点头，思索半晌，说：“你这样做，没问题吗？”

    逢真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讲，惊诧之后又有些狼狈，就好像自己不为人知的不堪之事全都被他看破了。但随即坦然，说：“这虽然说来不妥，但只要你我不说，就不会有问题。”

    那魔族低头，说：“这一代逐阳山的头儿是叫做浮遥，对吧？就算你不在乎他，难道还会不在乎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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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忧当年未断之时，称天下第一剑，又是祖师传下来的遗物，虽然成了逐阳山掌门的佩剑，但历代淬性峰高阶弟子都炼器成痴，都视忘忧为神器。也之所以历代淬性峰首座都与逐阳山掌门结了道侣，若非如此亲密的关系，怎能取信于掌门成为忘忧的守护人，若非如此，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外人执掌忘忧？一切都像是死结。

    要成为忘忧的守护人，要让自己配得上成为忘忧的守护人，逢真从出生就在淬性峰，这一点深植于骨髓，比任何信念都更加神圣不可亵渎。从不曾宣诸于口，也不知浮遥知不知道，不过不论浮遥知不知道，这一点也绝不可能动摇的。如果自己随便跟外人有了不轨，怎么配继续侍奉忘忧。但忘忧早已是断剑，修复无望，这一点也就格外痛苦，时时刻刻煎熬撕裂着自己。

    深藏起来的，如禁忌一般的事，被一个陌生魔族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逢真一时觉得万剑攒心一般的剧痛，一口血直喷在地。

    那魔族也是出其不意，吓了一跳，顾不得避嫌，急忙过来搂住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说：“我只是担心你，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何必急成这样。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对着我时也是无碍的，不用介怀。现在你自己也内伤了，又怎么可能为我疗伤。顾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逢真猜想，步尘叛出魔道时，应该与这魔族有旧交情，所以这魔族对淬性峰的事了如指掌，也一直看在步尘的份上看顾自己。于是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好细问。不过破霄一直极信任这魔族，自己也许多少受到了破霄的影响也未可知。

    逢真说：“我一时气息不稳而已，现在并没有什么内伤了。”

    那魔族说：“你这么难过，无非是心里有一个冲突，觉得如果浮遥放弃忘忧，甚至毁掉忘忧，你会不得不除掉浮遥，对吗？”

    逢真再次震惊，这个念头的确就是让自己最挣扎的点，但连自己都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为什么这魔族却知道。

    那魔族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个如果根本都不存在，你也更不需要为了这个不存在的如果而假设的不得不愧疚。”

    逢真呆呆地说：“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明白。”

    那魔族说：“我不了解浮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对我来说，他就跟个符号差不多。成大事者，无非名利中人。这样一个人，站在他那个位置，不可能放弃忘忧。那毕竟是他祖师传下来的剑，为名为利，他都必须拥有，与他本人的喜恶已经无关了。就算他厌憎忘忧，明面上也不会去毁掉忘忧，不然将来有心人来挑事，岂不是成了毁掉祖师遗物的罪人？所以说，你内心里担心的那种冲突根本没有可能。”

    逢真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傻透了，哪里还有半点淬性峰上颐指气使的样子。

    那魔族却说：“你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什么难猜的。还有一点，我直说了你不要怪我。”

    逢真说：“没事你说。”

    那魔族说：“你总对浮遥心怀愧疚，其实大可不必。他必然有家族亲人同门还有地位声望理想抱负，不论你犯了哪一条，他都会毫不犹豫除掉你。不要幻想他会要你不要江山。所以，就算你的任何假设万一发生了，你也无愧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