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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幽幽晓风 (第3/3页)
地方,可眼见漫天白雪飘散,心中升腾而起的却只有无法言喻的怆然? 卫庄终于又看向半空中影子,那已经稀薄得看不出来曾是个人形,他伫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那一点薄雾般的飞烟也散去,天空中只留下一片朗色。 那鳞片上附的确实不是韩非的残魂,又或是七魄中的哪一股,凡人之躯无法承受割魂之痛,就算真如此,他也不至于毫无察觉。 1 就在这时,突然“当”一阵撞钟般的巨响,韩非的眼皮一跳,认出这不是幻境内的响动,而是这梦魇之外,有人在敲响了招魂钟—— 是天庭的人。 面对洪亮的钟声,卫庄却似置若恍闻一般,失神间耳畔似有谁人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保重什么? 他心头空空落落,一时间竟连神伤的缘由也想不出,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保重”,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年关内的雪—— 苍苍茫茫,淹没了前途和来路。 招魂钟最多敲七次,每多敲一声,威力都随之加强,只是对被“招”的那一方而言,还意味着魂魄的侵蚀不断加深。 七次敲完,要是人醒不过来,魂灵差不多也该耗损得魂飞魄散了。 说什么仙器,在韩非看来冥器还差不多——地府专用的那种。 他一急,上前扣住了卫庄的腕骨:“我说你——” 1 出乎意料,卫庄倒没有发怔,灰色的眼眸一转,转过头来看向他。韩非愣了一下,看见他眼里透出的目光仿佛凝固一般,又或者那双眼睛本身就像是死的,一如封存着动物尸骸的琥珀。 他心中惊动了一下,没再去看那双狭长的眼睛,就听卫庄说:“松手。” 韩非照做了。 他其实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有那么一刻,韩非突然没有由来地想,要是伸手的不是他,是刚才那个……影子,卫庄还说出这句“松手”吗? 他直觉答案是否定的。这种感觉绝称不上好,他自己知道。 可韩非没有想到的是,他作为一个星君,本不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牵心动神。 卫庄的睫毛很长,垂眼的时候会在眸子里投下一片浓郁的影:“我们该走了。” 有了前车之鉴,韩非拿捏不准他这回是否真想清了:“你想好怎么出去了?” 此刻原先的山川,竹林早已不复,天地间徒留下他们所处的梅花亭……的残迹,卫庄环顾四下,平平无奇地说:“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 他的话音未落,指尖忽有寒光一闪,韩非的瞳仁一缩,猜想那是一把短刀,甚至来不及阻止,眼前就是漫开的血色。 1 韩非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知道卫庄作为幻境之主自我了断是最好,也最迅速的选择,但不知究竟从那一刻起,他心中不再将这当成一个选项。 他一手捞住了向前栽去的卫庄,心脏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膛,卫庄本就长于刀剑,此刻喉前的伤口其实算不上触目惊心,连流出的鲜血也有限。 韩非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了,此时此刻,竟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那感觉就像是把心放在烈火上炙烤,一切都在崩塌,碎石与粉尘纷纷俱下,韩非伸手去握卫庄的右手,这么简单一个动作竟试了三回。 他倒吸了口冷气,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指竟在微微打颤。 卫庄的眼睛没有闭上,这一刻,开始涣散的眸子好似动了一下,似是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韩非想也不想地低下头,好叫卫庄看得分明些。 他还记得方才卫庄与那个“影子”的吻,此刻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若不是在这幻境中,当早已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卫庄兄……”韩非握着卫庄的手,将其贴到自己的侧脸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仿佛理所应当就是如此。 两人的掌心相贴,韩非的指腹摩挲过卫庄的手背,他记得那上面粗糙的触感,可是为什么? 卫庄注视着韩非,忽而没有由来地想道,若说附在鳞片上的不是魂魄……奇怪,那又是什么呢。 无边的疲惫与困顿倾覆上来,卫庄只觉得眼皮沉重,乃至于难以支撑,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隐约看到了一些故人的模样,虽然这星君本就同他逝去的爱人长了同一张脸。 1 直到最后卫庄自己也不知道到他究竟在看什么,他的嘴唇喏嚅了一下,似是说了一句什么,韩非没有听到。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当——”又是一声钟响,一切归于黑暗。 幻境碎了。 【尾声】 “听说了吗,岷江拐口的那座九层塔塌了,”酒楼内,有人压低声音道,“那塔说是前朝遗迹,可康帝期间遭逢大旱大疫,民不聊生,国库都散尽了,哪来的闲钱修那么高的塔楼?” “嘿,”另一人笑道,“你怎知不是地方拿这拨款造塔拜神,才弄得‘民不聊生’?” “那可不是一般的佛塔,”那后生乌黑的眼珠子一转,“你就没听说过……这江山还未改姓时,前朝的那场水患吗?” “水患有什么稀奇?”另一人问道,“不是正说那九层塔吗,怎又谈起水患了?” “我听玄阳观的道士说,那回的水患本是由妖族引祸而起,暴雨连月,洪水就差漫到王都了,宫里还有人扬言这是要迁都了呢。” 1 “这么说,”有人笑道,“最后难道是那妖族善心忽起,施法停了雨?” “哪里来这种好事,”起头的挤眉弄眼道,“这雨惹得十数万人流离失所,天帝震怒,特派神兵下凡将那妖物缉拿归案,事后就镇在那九层塔下。” 一桌人正说话间,一辆马车在酒楼外停了下来。 有人掀开门帘自车内踏出,却没急着下车,转而朝车厢内欠身致了一个“请”。 日光洒进车内,照亮了车厢中银发男人的半张侧脸,他便也站起身来:“百年过去,你还是一点没变。” “天上与人间,”韩非一手挑着门帘,舒眉一笑,“自当不同。” “是么,”卫庄走出车厢,擦身而过的时候,嗅到了对方身上的一点隐约的桂花香,那味道不同于这一带金桂的馥郁,是岷江沿岸大片银桂特有的淡雅。 他的唇角动了动,略微笑了一下:“我还道这些年祠堂里香火不绝,是因有谁人在塔外代为照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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