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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星，虞辞离开后的半小时之内，刚苏醒的智能管家遇上熟悉的外来者，发现这位同行与抢夺自己饭碗的那个高级货一模一样，故而对此忍不住诘难，另一边，没有收到每日报告的监督员，正在对机器人竟然又恋爱脑这种荒谬结论感到震撼，两边夹击之下，新人类楚颂站在虞辞的家中，收到了一个视频。

    那是一段新闻，并非有毒程序，楚颂点开后，他的脑袋却像是被激光炮轰炸过般，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正在楚颂大脑空白之时，智能管家对这疑似又来抢自己饭碗的家伙开展验证行动，利用程序想进一步确认楚颂的身份。

    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楚颂对接……仿佛，楚颂是人一样。

    “……你真不是他。”智能管家痴傻地看着对方，可楚颂一动不动，智能管家像是见了鬼一般，飞快缩回天花板，陷入自我怀疑中。

    与此同时，楚颂接到了来自名为“布莱希特”的通讯请求。

    不，严格说，这是个命令，楚颂没有拒绝的选项。

    老人所在之处的背景是某家医院的病房，布莱希特强撑着倦意坐起身，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还是在笑着，并无初见的陌生，而像是笃定了楚颂会认识他，他摆出一副开门见山的态度，看在楚颂的眼里，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布莱希特毫无觉察，径直道：

    “这个世界，不只是弱者会被吞噬，舆论的力量太强大了，它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毁去一个人的一切。他们曾经把你……把楚和晏当成信仰，他们可以把他捧上神坛，那么，他们也可以把他钉在十字架上去审判他。”

    又来了，又是这个感觉。楚颂面无表情地看着投影，前日，白纵对待他的态度、语气，与此时面前老头对待自己这莫名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

    明明是在和他对话，可是楚颂总觉得那些词句，所有的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像是摆在橱窗的人偶，来来往往的顾客趴在橱窗上，目光渴求地看着自己，他本以为，自己是他们想带回去的玩偶，可是，他只是横阻于满足与渴望中间的玻璃，所有人都紧紧挨着他，貌似亲密，所行之事，不过是在透过他，去看别人。

    “我知道你会感到奇怪，孩子，”布莱希特语调很慢，字字句句都是年岁竭力的产物，他说完，缓了缓，浑浊的目光扫过楚颂的冰冷的神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已经老了，说不了太长的故事。”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看吧。”

    新闻发布四小时后，虞辞与门德尔离开办公室的两小时后，伊恩正独自坐在办公室发呆。

    “咚咚——”

    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将伊恩从茫然回忆中拔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做出动作，抓起桌子上的相框，将其塞进抽屉里，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请进。”

    是S102。

    不算意外的到来，当毕竟人看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鬼魂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证明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伊恩举目看他，主动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伊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面前的S102……不，不是S102，也不是楚颂，是……楚和晏。

    “你……”伊恩站起身，腘窝磕碰在椅子上，发出很疼的动静，但伊恩没有任何疼痛反应，他撑在桌子上，目光将楚和晏浑身上下仔细扫视了一遍。

    “你看出来了。”楚和晏坦然接受对方的凝视，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伊恩一言不发，只一味地盯着楚和晏看。

    “布莱希特给了我‘钥匙’，伊恩，我们没有瞒过他。”S102，不，是楚和晏走了过来，他们隔着桌子，目光生疏地对视上。

    伊恩狼狈地后退一步，他撇开目光，他看着那块藏着相框的抽屉，良久后，他把自己慢吞吞地放进椅子里，叹道：“你算得很准。”

    在楚和晏对自己的猜测中，S102果然没有禁得住诱惑，他会打开布莱希特的文件，把“他”放出来。

    “伊恩，抱歉，我做不到。”楚和晏面露歉意，他像是一件失败品，因为习得人类的情感，而对精心研制他、帮助他的人类，满怀愧疚地道歉。

    伊恩抬起头，看着好友的歉疚的表情，摇了摇头：“和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楚和晏没回答，他知道，尽管伊恩不会说客气话，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夸奖。

    伊恩捏起钢笔，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伊恩由下而上地看着楚和晏的轮廓，低声问：“要告诉他真相吗？”

    “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他真相。”楚和晏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伊恩背后的玻璃，喃喃道：“这太可耻了。”

    他一边躲避虞辞，又一边，瞒骗着虞辞，把自己悄悄推给虞辞。

    这实在是，太可耻了。

    从伊恩那里离开后，楚和晏又去了一个地方——前日下午，白纵带他去的白色别墅。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虞辞从出生起，直到被楚年接走之前，他一直都住在那里。

    但是，看着这栋被记忆标注为“家”的房子，他闲杂却不想把他叫做“家”。

    这也不怪他，因为早在虞辞五岁的时候，虞辞的父亲——虞植行，将私人住宅改造成了实验室，也正是同年，虞辞因为接受人体实验大脑受伤。

    尽管他从来没有参与、目睹过这些过程，但前几年，他调查到的结果事无巨细地对他铺展开那些过去，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明白，楚和晏得以“醒来”，也是因为这次实验。

    在官方的通报里，十九号钥匙为管控智能大脑而被创造，却只有极少人真正了解它被创造的真实作用。

    相比起钥匙这个名字，它更像是一个大脑辅助器，它既能管控智能大脑的工作，也能辅助人脑功能区。前者是对“新人类”的监督，而后者，在虞辞后期的恢复起到重要作用。

    虞辞因十九号门锁受伤，也因十九号恢复常人生活，而楚和晏，他选择的道路，正是当年，虞植行对虞辞进行人体实验的最终目的。

    人脑与与智能结合，剔除疾病与衰老，真正实现所谓的“新人类”。

    楚和晏赌赢了。